少年老成的趙渭其實還不滿十六,能在關鍵時刻得兄長如此重托,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肯定與榮耀。他挺直了腰板,重重點頭:“我記下了,大哥放心。”
“你隨玉山先出去吧,有些事他會同你細說。”
段玉山執禮後,與趙渭一前一後出了書房。
“阿蕎。”
難得安分站在一旁靜候半晌的趙蕎趕忙上前:“大哥。”
“借你手底下搜羅消息的人用用,盯著李同熙。不必刻意接近,更不用打聽什麼,就盯死他的行蹤即可,”趙澈搖搖頭,“若有生麵孔接近他,立刻告知夜行。”
趙蕎撓頭:“李同熙怎麼了?夜行手上的人不夠盯他?!”
夜行是趙澈名下的暗衛統領,手上不下百人之數。怎麼盯一個李同熙還要借人手?趙蕎實在想不通。
趙澈無奈勾了勾唇:“夜行手上的人全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李同熙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的人手都是普通人,不容易引起他的警覺。他不是壞人,但他有些特殊,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讓他被人利用,否則我與蘇放就要白忙了。”
李同熙有什麼特殊?一旁的徐靜書眉心微蹙,卻沒多嘴出聲。
“好,”趙蕎知他出城在即,必想單獨與徐靜書話別,便主動對夜行道,“你隨我來,有些事咱們得推敲一下。”
夜行看趙澈點了頭,便隨趙蕎出了含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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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隻剩下趙澈與徐靜書。
趙澈坐在桌案後的椅子裏沒動,隻笑望著她:“不過來讓我抱一下?”
徐靜書噠噠噠小跑過去,側身坐在他腿上,揪著他的衣襟蜷進他懷裏。
“儲君不是叫你去打仗吧?”
“瞎想什麼?”趙澈擁緊她,好笑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我與蘇放跑這一趟,就是為了爭取不要打起來。”
大周立朝前舉國上下經曆了數十年的各地豪強混戰內鬥,之後又是長達二十年的抵禦外辱之戰,民生凋敝已久。立朝建製後的休養生息才不過五年,鎬京朝廷說白了也就表麵尊榮,國庫充實不到哪裏去。
若在此時貿然興兵、多方出擊,痛快是痛快了,卻會留下個至少需要十幾年來喘氣的爛攤子。那樣的話,對百姓絕不是好事,四境之外虎視眈眈的外敵們也可能再度趁虛而入。
如今武德帝年事漸高,若這次當真果斷出兵鎮壓三地,後續的爛攤子顯而易見是要趙絮來收,所以趙絮當然希望能不打就不打。
聽了他的解釋,徐靜書恍然大悟:“邸報上說鷹揚大將軍向三地調兵,其實是皇帝陛下想打,但他也不願做得太絕,所以同意讓你與儲君駙馬先去嚐試斡旋?”
“對。我與蘇放先同去允州,待穩住允州局勢之後我再去慶州,他去淮南,”趙澈將下巴杵在她的肩窩上,眸心湛了湛,“別擔心,隻是談判,不會有危險。就是不知能不能趕在婚期之前回來。”
“嗯,你專心辦正事要緊,”徐靜書低頭捏住他的指尖,“旁的事等你回來再說。”
對於他口中的“隻是談判,不會有危險”,徐靜書其實並沒有真的相信。她知道,他不過是不願讓氣氛太過傷感沉重,也不願讓她驚憂忐忑,才故意將事情說得雲淡風輕。
欲以唇舌之利消弭兵禍烽火,這比直接硬碰硬打一仗要難得多。那些人既已起了反心,誰也不敢確鑿定論說他們真會乖乖坐下來談。會不會有危險,隻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