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在一起(1 / 3)

打從父親“回歸”之後,沈陸嘉覺得生活裏的烏雲似乎一下子消散盡淨。最起碼,他不需要再擔心母親出什麼意外。單憑這一點,他對沈敘的怨氣便消散了大半,畢竟他們早已經離婚,他完全可以選擇不回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敘放棄了自己的自由,將自己和陸若薷綁在一起,從而為他和伍媚的婚姻撐起了一把□□。

伍媚的腳恢複得也很好,已經開始進行芭蕾練習。有些練習她在家裏地板上鋪上瑜伽墊,也就湊合了。可是有些動作,卻非要專業的練功房不可。幸好藺川外國語學院有個舞蹈房,因為外院本身不屬於綜合性大學,學校裏並沒有舞蹈的相關專業,隻用作學生文藝演出時的排練場地。此時臨近寒假,舞蹈房自然無人使用,伍媚便通過嚴諶的關係,借了過來,一個人開始了基本功的訓練。她一改往日的懶散,每日清晨六點半便悄悄起床,洗漱過後,將一頭長發緊緊綁起,草草應付一下早餐,便挎上她鼓鼓囊囊的大包,包裏裝著芭蕾軟鞋、足尖鞋,熱身用的鬆緊帶、膠布、剪刀、繃帶卷、創口貼還有按摩球,安靜地離開家門,開車趕往學校。

因為不常用,舞蹈房裏的空調早已經無法正常工作。正值冬季,伍媚不得不花上很久時間來做熱身,然後才換上黑色的緊身衣和褲襪,開始單調而寂寞的練習。她雖已過了25歲,但萬幸的是這些年一直有練瑜伽,所以身體柔軟度還是亦如少女。

芭蕾的整個技術由 5 個腳位,12 個手臂位置和 7 個手位組成。看似不多,但對舞者身體的軟度、開度和力度要求其實都很高,伍媚畢竟久不跳芭蕾,不敢托大,便老老實實地先進行麵素質訓練和扶把訓練。至於脫把訓練,她打算等身體的狀態調整到能接近早年水平時再進行。

練習是機械而枯燥的。勾腳背、盤腳壓胯、仰臥吸腿、側臥旁吸腿、俯臥後吸腿、仰臥前大踢腿……空曠的舞蹈房裏隻有她和自己的鏡中影像。伍媚微微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少時,她和晏修明,穿著不同色的練功服,跟在老師後麵不停地跳著。那個時候她的努力,是為了要證明自己比同胞妹妹更出色,更值得父母的褒揚;如今她已經放下了這份執念,她隻為自己而跳。沒有人會比一個曾經站在巔峰,後來又跌落下來的人更明白台上的萬眾矚目其實都是台下的寂寞一人換來的,唯一可以陪伴她的隻有鏡子裏的自己。

伍媚訓練的刻苦,所以很快便瘦了一圈。沈陸嘉看在眼裏,著實心疼。即便到了年底,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多,他還是會抽出時間,燒她喜歡吃的菜。可是伍媚卻吃得很少。比如中午桌上的蟹粉獅子頭、糖醋排骨都是她平時愛吃的,然而她卻像變成了兔子,筷子隻朝蠔油生菜伸去。

沈陸嘉夾了一個獅子頭到她碗裏。

伍媚有些為難地看著碗裏的獅子頭:“下午還要跳舞,吃得太飽,會反胃的。”

“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再瘦下去,我怕你出門會被風刮跑。”沈陸嘉沉聲道。

伍媚不服氣地辯解道:“我16歲的時候,身高一米六五,體重隻有八十斤。如果要上台好看,我起碼還要再瘦五六斤,不然身體的線條會受到影響的。”

沈陸嘉放下了筷子:“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他語氣相當鄭重,臉上表情也是頂頂認真,伍媚覺得嗓子眼裏有些發堵,她低下頭,用筷子小心地將獅子頭夾成兩半,其中一半給了沈陸嘉,自己則小口小口地吃了另一半。

吃完飯,沈陸嘉在水池前洗碗。伍媚從後麵抱著他,將臉枕在他的背上,悶悶地說道:“我是不是一個既沒用又不稱職的妻子?”

沈陸嘉回頭將手上的水珠彈了幾顆到伍媚的臉上,笑道:“誰說你沒用了,我覺得很有用啊。”

“你看,我既不會燒飯,其他家務也不怎麼做得來,以你的條件,你完全可以娶一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惠太太,你以後會不會後悔娶了我啊?”

沈陸嘉將手上的水擦幹,捏了捏伍媚的鼻子,“怎麼可能會後悔?你這會兒不也下了廚房嗎?再說——”沈陸嘉頓了一下,湊在伍媚耳畔,壓低聲音道:“我記得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後麵還有一句,好像是浪得大床來著。”

伍媚頓時怒了,伸手去擰沈陸嘉的耳朵:“沈陸嘉,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你都跟誰學的?”

“上次一起吃飯,聽顏霽他們講的。”沈陸嘉老老實實招供。

顏霽……伍媚磨了磨牙,在她印象裏,那似乎是個熱愛粉紅色的死人妖。

“以後少跟著顏霽那種不著四六的家夥鬼混,不然晚上就請你睡書房。”伍媚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氣勢。

沈陸嘉連連點頭,真奇怪,明明被擰了耳朵,為什麼心裏卻像打翻了蜜罐一般的甜?他又看一眼氣呼呼的伍媚,忽然明了,因為這樣的她,更像他的妻子了。難怪西南有些地方,管聽老婆話的男人叫“耙耳朵”。其實有時候,有人管也是一種幸福。

春節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臨近。外院的學生已經放假回家,校園裏愈發顯得空寂。這天傍晚,伍媚練完舞,挎著包,慢吞吞地向自己的奧迪Q7走去。最近她已經穿足尖鞋訓練,十個趾甲已經磨得瘀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