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後,段無垠拖著極度疲憊的身軀爬離手術室,好不容易來到休息室的圓桌旁,就是“咣當”一聲重重趴下。
“怎麼了你?莫不是又被那個“一汽’主任猛訓了一頓吧?”桌對麵的瘦高男子用揶揄的口氣問道。
楊亦清在這所冷州市人民醫院的主任級別當中,也算是相當出名的。不過他出名的並不是由於技術過硬抑或是業務精熟,而是由於他沒完沒了地愛發脾氣。因此,有好事者按照他的名字諧音,取了個“一汽”的綽號給他。
而說話的,則是韓明勇,段無垠的發小、死黨,也是他在醫院裏唯一的摯友。
“是啊……要不是‘一汽’主任,像我這種向來都是好好先生風格的男人,哪會遭什麼災呢……”段無垠自嘲地笑笑道。
“哎嘿,你還真敢這麼說,”韓明勇架起手臂,一副“淳淳教導”的姿勢,“這世道,越是老實厚道如你這般的好好先生,越是容易遭災,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行了行了,饒了我吧,這話你這都說過多少遍了……”段無垠擺擺手,苦著臉道,“‘不老實的人更容易往上爬,不厚道的人更是會把別人踩在腳下’是這意思沒錯吧,我都快能背下來了……”
“你總是這樣……”韓明勇歎了口氣,掂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接著道,“明明能看清楚,也明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可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那麼說、那麼做呢……對了,你是打算明年報考老曹的博士生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個楊亦清,就是為了給他同樣報考老曹博士生的本家侄子鋪路,才會像那樣不遺餘力地找機會打壓你,試圖壓低你的工作評價,如果你能……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那樣做的,我勸了也一樣是白勸。”
“還是你了解我嘛……”段無垠頗感讚許地拍了拍韓明勇的肩膀,“知道我肯定不會那樣做,因為……那始終不是我的性格能做得出來的啊。”
韓明勇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無奈地輕捶了一下桌子。
“對了,我記得你昨天應該是在急診外科,值二十四小時班的嘛,”段無垠明智地換了個話題問道,“雖說在那個急診科室值班,超時加班可算是家常便飯了,不過總也不至於搞到今天這麼遲吧?”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呢……”韓明勇打了個嗬欠,繼續道,“昨天夜裏的急診創傷手術簡直超級多,而且一個接一個進來的看起來都是動物撕咬傷,像平時那樣車禍傷、跌打傷的反而沒幾個。這就讓我奇怪了,難不成是冷州市動物園的圍牆被炸斷了,所有的野獸都跑出來傷人了麼?真奇怪,媒體上也沒見有這方麵的報道啊……”
“動物撕咬傷?這還真是比較少見……”段無垠推了推眼鏡,突然來了興趣,“能看出來是哪種動物幹的嗎?”
“應該……不止是一種動物幹的吧,”韓明勇沉思道,“每個傷員身上都有多處大小不一的創傷,小些的創傷,看上去最多也就不過像是被我們實驗室養的大白鼠咬出來的那種程度;大些的創傷,區別就多得多了。其中最大的傷口,整條手臂都被傾斜著齊肩撕下來了!從那種咬痕上來判斷,隻有獅子、老虎或者體型最大的藏獒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太誇張了吧?真有那麼厲害?如果真這樣的話,那看來回家路上還真的要小心些了,搞不好路邊就會竄出一頭啥貨來咬上一口……”
“嗯,是得小心些……看這時間,你差不多也是時候回去了,太晚了就更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