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側的耶律安摶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道:“太皇太後,你剛才可是答應過接受耶律屋質大人的調解的,說過信任耶律屋質大人,難道此時要反悔麼?”
述律平臉色一沉,道:“耶律安摶,先帝和哀家對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哀家?”
耶律安摶冷笑一聲,答道:“太皇太後,莫非你忘了微臣的父親乃是耶律迭裏,明人不說暗話,請問當年微臣的父親當年究竟犯了什麼罪,太皇太後一定要置他於死地?不止微臣,還有那數百被太皇太後被逼為太祖殉葬的大臣,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
述律平呆了呆,一時無言以對,如今她已經失去了絕對的優勢,再說那些騙人的鬼話,恐怕隻會適得其反,招惹更多人的背叛。述律平連連向她帶來的親信大臣使眼色,希望他們能夠出來替她說話。
可是這種情況下,耶律阮與耶律屋質聯手,述律平敗局已成定局,還有誰還願意死保這位曾經的皇太後,為自己和自己部族招來禍患呢?那些大臣紛紛低頭裝作看不見。
耶律洪古倒是想要說話,但是卻被述律平暗中使眼色製止了。述律平很明白,耶律洪古勇武有餘,但論心機智謀,卻比不上耶律阮,甚至那些大臣人精。他若開口說話,很難保證不被人抓住漏洞,加以攻詰,非但不能為她解圍,反而會讓事情更糟。
這裏,可不是上京她可以一語九鼎的地方。
述律平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原來,事到臨頭,就連她的親信為了自保也棄她而去,她已經是眾叛親離。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嗎?
耶律屋質拱手道:“先帝耶律德光,乃是一位聖明天子,雄才偉略,戰功無數,為我契丹族的雄起,稱霸天下,的確起到了難以替代的作用,功莫大焉!不過,就事論事,當年的事,太後的確錯了,太後又何必堅持不認呢?
我大遼,我契丹族未來的生死存亡現在都係於太後手中,請太後三思而後行!”
“請太後三思而後行!”座下的大臣紛紛勸說道,其中甚至包括述律平的親信大臣。
眼見眾叛親離,四麵楚歌,述律平心中又急又怒,又慚愧又失望,閉上眼睛,兩串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滴落下來。過了許久,述律平方才道:“當初太祖遭諸弟之亂,天下荼毒,瘡痍至今尚未恢複,哀家又豈會讓大遼再遭兵亂?當年的事,是哀家錯了!”
眾人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述律平認錯,就代表耶律洪古皇儲的地位是無效的,一場兵禍總算得以消弭。在座的都是契丹人,又有誰願意同室操戈呢?
誰知,述律平睜開眼睛,又道:“耶律屋質,如今哀家已經認錯,哀家也答應不再起兵戈了,講和已畢。當年的事已經無法改變,現在,大家該再來考慮一下帝位究竟應該傳給誰了!”
眾人都呆住了,怎麼?皇帝之位不是該順理成章交給耶律阮嗎?述律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眾人很快就想明白過來,述律平這是以退為進,她將一件事故意分成兩件事。述律平雖然承認了當年她做錯了,並答應不再兵戎相見。但是她並沒認可耶律阮的皇帝身份。該不該由耶律阮來繼承大統,還需商榷。
而且這麼一來,耶律阮若揮兵攻打述律平,便會被認為戰火是由耶律阮挑起的,難免會引起各族的反感,耶律屋質的兵馬更不好明目張膽地站在耶律阮那邊。
述律平不愧是述律平,這麼快便想到了辦法,連消帶撥,竟然憑著幾句話,卸掉了目前耶律阮明顯占優的兵力優勢。
拋開各自的立場不談,眾人對述律平的反應暗中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