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潔白如雪的中衣之上,已然是被血給浸透了。
蘇牧雙眸一紅,隻覺得周身的毛孔瞬間全部張開,不停的朝外冒著冷汗。
“爺,你別嚇唬我!”
蘇牧雙手發顫,正要上前去探容景的鼻息,卻瞧見他闔著的雙眸微微一動。
那潔白歆長的食指緩緩豎在了妖冶的紅唇之上,“噓。”
這是讓自己噤聲的意思。
可這個時候,蘇牧怎麼可能不開口說話?
他眼眶泛紅,“我早就說過秦沐歌她不會有事的,我一個人大不了跑個兩趟,將她們送出來
便是了。你非要、非要自己過來,現在可怎麼辦?”
蘇牧年紀原本就不大,當初是容景在大雪天將他撿回來。
兩人雖然名為主仆,蘇牧早就已經將容景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如今看到自己的主心骨變成這般模樣,蘇牧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蘇牧——”容景低低的喚了一聲。
但此刻的蘇牧如何還能聽進去別的?他轉身就要衝下馬車。
可他腳下的動作還沒有邁開,便叫容景一把給抓住了手腕。
那歆長潔白的指尖微顫,卻似用了全部的力氣。
容景虛弱的開口,眼角那顆妖冶的淚痣此刻卻是紅的異常。
“別告訴她。”
一聽到這句話,蘇牧的眼淚倏地就落下來了。
他一屁股坐在馬車裏麵,毫無形象的開始抹眼淚,“你才被人偷襲,差點就沒命了,還要拚了命來找秦沐歌,還不準我告訴她,任由她忘恩負義,這破事我以後再也不管了!”
蘇牧一襲話,叫容景的麵上浮起一抹無奈。
他大掌一翻,“瞧瞧,不過是傷口裂開了一些,我身體還是沒有大問題的。”
蘇牧哽咽了兩聲,憋屈的看了容景一眼,滿腹的話最後吞了下去。
能夠為秦沐歌做到這份地步,不管自己再說什麼,他也未必能聽的進去了。
見蘇牧沉默,容景才動了動眸子,緩緩的闔上了雙眸。
“我應承過她,再也不會扔下她一個人。”
幽幽的話語如同一聲歎息,也像是一柄重錘,落在蘇牧的胸口。
“……你應承過她,但是她領過情嗎?”
情之一字,果然是害人不淺啊!
難道爺當真瞧不出來,秦沐歌那個醜女人心底已經有人了嗎?
狠歎一口氣,蘇牧用力擦了一把眼角的淚,一語不發的從馬車上躍下。
此刻的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輩子永遠都不要觸碰情情愛愛這些東西。
倒是蘇牧最後那一句話叫容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凝。
指尖輕輕揚起,瞧見蘇牧一臉不情願地上了秦沐歌的馬車,容景微微蹙起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
胸口處的傷口疼的撕心裂肺,似乎隨時都有什麼東西即將衝破胸腔而出。
容景緊緊咬住下唇,明顯的能夠看見右手上,似乎有什麼樹根一般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隻要有機會,他一定會與秦沐歌在一起。
若非今日發現身上的毒斑顯現的愈發頻繁,他今日斷不會就這樣放秦沐歌回去。
從來都是被人讚“豔壓天下,冠世無雙”的未央王,誰都不曉得,他曾經多麼痛恨這張妖冶的麵皮。
可卻在遇到秦沐歌之後,看到她對自己露出驚豔的神情之時……
他從心底深處,竟然生出一種害怕她看見自己這般醜陋摸樣的念頭。
緩緩的將右手縮回到寬廣的廣袖之下,容景重新躺回了軟榻之上。
胸口的巨疼叫他後背的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浸濕。
冠寵無雙的未央王,豔壓天下的未央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未央王,這一次,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生七苦的求不得。
求而不得——
待秦沐歌和四兒被送回丞相府之後,四兒總算是注意到了蘇牧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連翹早已經守在了門口,這會兒正翹首以盼,等著秦沐歌回來。
要知道自家小姐離家徹夜未歸,這可當真是第一回呢!
若是叫素雲夫人那邊抓到了把柄,說不定又要多出什麼麻煩來了。
這會兒,遠遠的便瞧見蘇牧與馬車夫駕著馬車朝著這邊而來,她拎起裙擺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