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再看她了。
元鳶閉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映下一層淺淺的陰影:“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康王。”
如果知道是他,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的。
“所以今天晚上是誰都可以?”
話音剛落,元鳶甚至來不及聽清,握在肩頭的手勁兒突然收緊,疼得她輕輕“嘶”了一聲。
她咽下堵在喉頭的痛感,逼迫自己看向他的眼。不是的,她不願意將自己給旁人的,她怎麼會願意?
就算她不願意承認,可看到進來的人是他的那一刻,她是鬆了一口氣的,甚至是竊竊的歡喜。可她聽見了自己緩慢而清晰的回答:“……是。”
夜風來回拍打著窗欞,似有豆子傾倒的聲音。下雨了。
腦海有一瞬間的放空,隨即盡數被雨聲填滿,恍惚間,元鳶好像聽到謝錦衣說了一句什麼,可雨水潮濕,模糊了他的聲音,唯有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恨意,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
他怎麼可能恨她,他明明將她當作陌生人的不是麼?
她努力想要去看清他的神情,卻隻覺天旋地轉。視線再恢複清明時,隻看見紅帳翻湧,燭影搖曳,曖昧的銀鈴聲急促又悠遠,像極了他們交疊的呼吸。
理智在一瞬間回攏,元鳶睜大眼,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連害怕都忘記了。她微張著唇,原本就白淨的小臉更是漸漸褪去血色。
他要做什麼?
不會的,謝錦衣不會這樣的。
可五年了,她真的還認識麵前這個人麼?
謝錦衣的手撐在她嬌嫩的脖頸旁,眼神似一頭蟄伏在夜色裏的孤狼,而她就是被他盯上的獵物。
他沒有做什麼,始終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視線停留在她嬌豔的唇瓣上,他半闔眼睫,緩緩俯下身。
元鳶陡然清醒,搖著頭用手掌推他,可他的力氣是那樣大,哪怕隻用了單手撐在榻上,她也動不了他分毫。
他的胸膛更是硬得像銅牆鐵壁,她所有的力氣於他而言不過是滴水入江河。她這才意識到,隻要他想,她是無論如何也掙不開的。
她隻能仰起頭,嗓子裏逸出破碎的懇求:“別,別這樣,謝……將軍,求你。”
阿錦,別讓我恨你。
臉上的麵簾因掙紮而滑落,元鳶的渾身都血液都冷了下來。可她來不及絕望,因為她清楚地看到謝錦衣的眼神微怔,隨即在一瞬間湧出恨意。
“好久不見,元二姑娘。”
一句“元二姑娘”讓元鳶如墜冰窟。
而謝錦衣的動作並沒有因為認出她而停下,反而將她的手臂攥得越緊,像要將她拆骨入腹一般。
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失了力氣,軟綿綿地癱倒。單薄的身子埋在柔軟的絲衾裏,錦緞似的青絲散開,絲絲縷縷纏繞在她的眼眸,空靈、絕望,近乎灰敗,像一朵將要枯死的薔薇花。
濕熱的眼淚順著青絲滑落,元鳶蒼白地笑了。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我麼?
原來你這麼恨我。
阿錦,你真的是我的阿錦麼?
謝錦衣的唇停在與她呼吸可聞的距離,看著眼裏的情緒早已消散,沒有欲望,也沒有嘲諷,隻有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眼裏的光早就在這樣的黑暗裏日複一日地死去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喉頭擠出的字句啞得嚇人:“害怕了?穿成這樣到一個男人的房間,會發生什麼你想不到?”
“或者你天真地以為男人都是正人君子,隻要你哭一哭,就會放過你?”
謝錦衣伸手撩開她眼眸上濕濡的青絲,讓她明白白地看清他的眼睛。
“你不是說誰都可以麼,現在又哭給誰看?”他嗤笑,眼尾餘光卻是冷的。
“還是說誰都可以,獨我不行?”
你是這樣想的麼?元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