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浴堂,元鳶靠在沐桶裏。

氤氳的水汽浮起,白皙纖長的手臂附上一層細細的水珠,滿頭青絲垂至水麵,水珠子自肩頭的蝴蝶骨滑落,打在水麵的花瓣上。

脖頸仰起的線條流暢又優美,分明的鎖骨裏盛著水和花瓣。她似是睡著了,眉眼低斂,不發一語。

屏風外隨侍的丫鬟聽著裏頭半天沒有聲響,試探地喊了一聲:“姑娘?”

沒人應,丫鬟嚇得心都縮了縮,將軍可是吩咐過必須好生照顧好這位姑娘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可擔待不起。

她急忙走進來,見元鳶隻是靠在浴桶裏睡著了,鬆了一口氣,走過去附耳輕喚:“姑娘,醒醒,小心著涼。”

濃密蜷曲的睫毛輕顫,似蝴蝶牽動翅膀,那雙迷蒙的眸子緩緩恢複生氣。嘩啦的水聲劃過,元鳶坐直身子,脖頸隱隱發酸,她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沐浴。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元鳶仰起下頜,鎖骨殘留的花瓣簌簌落下:“多謝。”

丫鬟遞來幹淨的帕子,元鳶搭著她的手起身。白皙的足尖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掛在腳踝的銀鈴叮當甩下幾滴水珠,那錦緞似的青絲淩亂地貼在白璧無瑕的背上。

丫鬟臉上驀地發燙,難怪她們將軍這麼多年單單留下了這位姑娘,這等姿容,真是讓她一個女子瞧了都要臉紅。

元鳶接過新的衣裳穿上,是一件水藍色的襦裙,丫鬟在身後用帕子替她拭去發絲的水漬。

她將目光落向紗窗外,兜不住的日光透過窗戶映在地麵上。

她不知這到底是哪裏,應當不是威遠將軍府,那裏她太熟悉了。她想了想,這裏應當是謝錦衣的別院,雖不知具體所在,至少還是在上京城裏。

若是能出去一趟就好了,如今待在這院子裏,謝錦衣哪裏也不讓她去,可她實在放心不下她阿姐,還有她爹爹。

想到尚在牢獄的爹爹,元鳶的眸子裏便湧出了水光。三個月了,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聽說那牢獄裏又冷又潮,連一床蔽體的薄衾都沒有,爹爹在裏麵不知正遭著什麼樣的罪。

當初罪名來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可現在想想,漏洞太多,怎麼就憑一封書信,甚至連查都沒有細查就斷定了她爹爹是先太子的逆黨?

她元家世代清白,她爹爹更是對陛下忠心耿耿。這勾結亂黨的罪名她不信,也不能接受。

可她什麼證據都沒有。

元鳶的心又墜到了底,勾結亂黨,輕則流放,重則梟首。阿娘已經去了,難道她還要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爹爹……

不,無論如何,她至少得去見爹爹一麵。

可她一無權勢,二無重金,如何能進監牢?

現在有這個能力的隻有謝錦衣,可他會幫她麼?

元鳶搖頭,他怎麼可能會幫她?他上次走的時候是那般生氣,也許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就算她沒有惹怒他,他又憑什麼冒著風險幫她一個罪臣之女。

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天真,可她現在還有別的選擇麼?

.

謝府,門口兩座石獅子高昂著頭。馬蹄聲遙遙傳來,一前一後停在門口。

謝錦衣翻身下馬,十二跟在他身後,立即有小廝迎過來,替他們將馬牽至後院。

“二表哥。”站在門口的藍衫青年一見著他,立馬笑逐顏開,一麵踏下台階,一麵向他靠近。

謝錦衣卷著馬鞭,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應了。

藍衫青年向他拱了拱手:“早就聽老太太說二表哥今日回府,洪玉特在此候著。”

按理說,這時候換了誰都該客套兩句道一聲謝,謝錦衣卻是巋然不動地:“哦——”

藍衫青年略感尷尬,又道:“二表哥剛從漠北回來,一路舟車勞頓,定是辛苦了。”

謝錦衣接話:“談不上剛回來,有半個月了。”

藍衫男子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咽了咽喉頭。這回還沒開口,謝錦衣倒是想起主人的身份了,禮貌又客氣地問:“你是?”

“撲哧”身後的十二憋不住地笑出聲。

不笑則已,一笑那藍衫青年的臉就跟被燙著了,紅了遍不說,連臉都抬不起來。

他剛剛的態度越熱情,這會兒臉上就越疼。馬屁拍到馬腿上不說,一句話堵得他像上門打秋風的。

雖說他們宋家確實隻是和謝家老太太沾了點遠方親,可宋洪玉沒想到,謝錦衣竟然真這麼不留情麵。

誠然,謝錦衣是給他留了麵子的。若是換了旁的不認識的人,他是一句話都不會跟他說的。

見藍衫男子不說話,謝錦衣越過他便往正門去了。

剛進門,老太太身邊的常嬤嬤便早早地候著了,道:“將軍,老太太請您先去她屋裏坐坐。”

進了門,老太太已經在榻上坐著了,丫鬟在一旁烹茶。見謝錦衣進去,老太太露出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