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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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館出來的時候,謝錦衣的肩頭的傷已經用紗布裹好了。寬大的衣袖一遮便什麼也瞧不出。

元鳶跟在他身旁,目光落到街道旁的小攤,想起之前他說餓了,可她給他買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到底是受了傷,她仰頭問他:“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謝錦衣的神色淡淡的:“不用。”

元鳶歇了音,又將目光在街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賣蜜餞的鋪子。

“要吃蜜餞麼?吃點吧。”

聽說受了傷嘴裏是苦的,吃點甜的也許會好一些。況且事後想想以謝錦衣的身手怎麼可能躲不過那支箭,說不定還是因為她貿然撲過去才害得他的肩頭落了傷。

可她那時候也是嚇懵了,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動了。

謝錦衣覺得他要是拒絕,麵前這個人一定會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所以他說了句:“隨便。”

“好,我很快回來,你在這兒等我。”元鳶應了一聲,往對麵的蜜餞鋪子走去。

謝錦衣站在街道旁,熙熙攘攘的人流從他麵前路過,薄唇微闔,漫無目的地散開目光。

肩頭忽地刺痛了一下,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直到視線裏出現了那抹藍色的身影,正抱著一堆蜜餞越過人流向他走過來。她走得不急不緩,金色流蘇麵簾遮住了她的臉。

謝錦衣的目光定定地落到她身上,似柳絮飄過,淡淡的,卻又剛好停在那兒。

元鳶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手指摩挲著盛蜜餞的袋子,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現在喜歡吃哪種,就每樣挑了一點。”

她還記得他說過他不喜歡吃以前吃的東西。

謝錦衣沒什麼表示:“哦。”他看也沒看隨手挑了一顆放入口中,元鳶再抬頭的時候隻瞧見他的背影。

他牽著追風,向她抬了抬下頜:“上馬。”

元鳶麵露難色,真想同他說她可以自己走回去。可看了看天色,走回別院怕是要晚了。她沒辦法,硬著頭皮走到他身旁。

她想同他打個商量:“能不能騎慢些?”

剛說完,麵前攏下一道陰影,緊接著腰身被人握住,拔蘿卜似的將她整個人舉到了馬背上。

她還沒坐穩,握在腰上的手轉而往馬鞍一壓,背後穩穩當當地坐下一個人。

謝錦衣這會兒回她:“看我心情。”

元鳶一噎,趕忙閉上眼睛去抓他的袖子,可拂在麵上的風輕輕柔柔的,馬背上也不再像之前那麼顛簸。

她睜開眼,放鬆了身子,忍不住想:這是心情好的意思?

總之謝錦衣能不用騎馬這件事折騰她就夠讓她寬慰的了,也沒有再去多想。

之前是馬跑得太快,她隻顧著胃裏難受。這會子慢下來她才有心思注意到別的——比如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她略低眼瞼,黑色護腕下是一隻白且修長的手,正放在她的腰帶上。雖然她知道多半是怕她摔下去,卻仍是有些不習慣。她將身子前傾,兩隻手搭在馬頭上。

河岸邊參差的垂楊柳極慢地往後退,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噠噠”輕響。

許是今日的相處衝淡了些許陌生感,元鳶想同他說說話緩解尷尬,卻又突然不知道同他說什麼。

明明以前她總覺得和他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是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也開心。

可現在怎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隻能問:“我今日陪你出來了,那我什麼能去見我阿姐啊?”

身後是謝錦衣壓低的聲音:“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話能跟我說的?”

元鳶尷尬地低下頭,沒注意到他的聲音漸漸小了。

“嗬,你果然……”

元鳶一愣,她果然什麼?

可她等了許久身後的人也沒有把話說完,她正要開口問他。肩胛忽地抵上一個堅硬的東西,她身子一怔,後知後覺是謝錦衣將頭靠了上來。

他,他怎麼突然……

元鳶沒法回頭看他,僵持了半晌也沒聽到他同她說話。可她感覺被他額頭抵住的地方慢慢熱了起來。

她問:“你剛剛想說什麼?”

沒人應。

若是平時自討個沒趣兒她就不同他說話了,可這會兒她擔心他,話在喉頭過了幾轉又被她逼出來:“你是不是累了?”

仍舊沒人應。

涼風灌進袖袍,激得元鳶手臂泛起細細的疹子。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不確定地喊了一聲:“謝將軍?”

她又提高了聲音:“謝錦衣?”

可回應她的隻有耳邊卷過的涼風,身後的人安靜得像睡著了一般。

元鳶這下是真的方寸大亂。

“謝錦衣,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元鳶想回過頭去看看他,追風似是感知到什麼,不住地嘶鳴。

風吹過,原本握在她腰上的那隻手無力地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