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別院。

天色灰蒙,元鳶站在謝錦衣的臥房外。計時的水珠自竹筒滑落到水缸,“嘀嗒”聲似響在她心尖上。

房門緊閉,橘黃色的燭光自紗窗潑在台階上,可到元鳶腳底的時候隻剩一片朦朧的影子。

她緊緊攥著掌心,倔強地看著那間房門。

十一扣緊腰刀,十二在台階旁急得來回轉圈,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元鳶,繞到她麵前:“到底怎麼回事兒?我們將軍身手那麼好,怎麼偏偏跟你出去就出事了?”

麵對十二的質問,元鳶抿唇不語,任由他發火。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謝錦衣明明隻是受了輕傷,可騎在馬上的時候就開始昏迷不醒。從太醫院請來的醫師已經進去快一個時辰還未出來。

難道是那支箭有問題?

十二見她不說話,氣得兩腮鼓起,正要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把腰刀攔住了他,嚴厲的聲音喝止他:“十二,閉嘴。”

十二又氣又委屈,哼了一聲扭頭去旁邊站著了。

十一對著元鳶拱了拱手:“十二就是這個脾氣,口無遮攔的,姑娘別跟他一般見識。”

元鳶看著麵前這個仿若十六七歲的黑衣少年,輕輕搖頭。

這裏隻有她一個外人,他們懷疑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元鳶和十一他們同時仰頭看去。

一個神情淡漠的白衣男子從內裏走出,手中提著黑黝黝的藥箱。

十一、十二趕忙迎過去:“紀大夫,我們將軍怎麼樣?”

元鳶也將注意力都放到太醫身上。

紀不歸道:“他中了毒。”

“中毒?”十一喃喃重複,“將軍他怎麼會中毒的?”

“他肩上有箭傷,應當是有人在箭尖淬了毒,欲置他於死地。”

十一和十二更糊塗了,按理說他們將軍久經沙場,怎麼可能躲不過一支箭?

不遠處的元鳶臉色卻白了白,原來真的是那支箭有問題。

紀不歸叮囑了幾句:“此毒凶險,且世所罕見,好在傷口尚淺,暫且不會危及性命,你們今夜派人好好看著他即可。”

十一抬手作揖:“多謝紀太醫。”

紀不歸目不斜視地“嗯”了一聲,提著藥箱走了,十一趕忙跟過去送他上馬車。

元鳶看著開了縫隙的房門,終是忍不住想去看他,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十二抬手攔住。

他的眼神明顯地寫著不信任:“這兒有我就夠了,你回去吧。”

元鳶心裏擔心得緊,不見到謝錦衣是不會走的:“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但我若是真想害他,也不可能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

她的聲音低下來,“況且我隻是想進去看看他,一眼就行。”

她知道他現在身邊有那麼多人,根本不需要她的照顧。可他不需要是他的事,無論如何她也要親眼看到他沒事才能安心。

十二擋在她麵前的手要放不放的,半晌,他撇了撇嘴:“那你快點出來。”

元鳶鄭重地點頭:“好。”

十二退到一邊,等元鳶進去了他還不放心地趴在門框上往裏麵瞧,直到一隻手把他脖子勾住往外拖。

他“哎喲”了兩聲,伸手去推旁邊的人。

十一一敲他腦袋:“就沒見過你這麼沒眼力見的。”

十二委屈巴巴地摸著頭,什麼嘛,他這不是為了他們家將軍的安全著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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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內,元鳶剛進去便一眼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

垂下的帷帳遮住他的麵容,蒼白的手搭在腰上,薄唇輕闔,淡得失了血色。

元鳶眉尖低蹙,快步走到床榻旁。他的臉色更白,燭光在他的麵頰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安靜得像睡著了。

心口泛起酸澀,又一路湧上眼眶。元鳶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看向他。

她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她莽撞地撲過去,他是不是不會被那支箭傷到?

思及此,她將頭埋進臂彎裏。是不是隻要謝錦衣遇到她就不會有好事。

五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元鳶忍不住看向他,這是她第一次離這麼近、這麼清楚地看他。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每一處都是那麼熟悉。

視線落到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她趕忙從拿出帕子輕輕為他拭去。她彎著腰,不可避免地和他挨近,近到連他喉頭的微動都能看清。

元鳶垂下眼瞼,將手擱在膝蓋,側過身子沒再去看他。說好了隻是看看他有沒有事,她現在又賴在這兒做什麼?

該走的不是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五年了,什麼都該過去了不是麼?

是啊,她沒忘記的事情,謝錦衣又怎麼會忘了?隻要他記得,那麼他這輩子就不可能原諒她。

元鳶失神地盯著燭台上灼人的火光,積壓在心底的記憶又湧了出來。

像有人撕開了她結痂的傷疤,明明以為早已痊愈,可底下卻仍是血淋淋的。

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