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沒有旁的心思,元鳶這才走到了床榻旁。謝錦衣早已躺下,她褪了繡鞋掀開被子的一角將身子輕輕放了進去。
衣衫完整,連羅襪也未脫。
果然又得了他一句譏笑:“也不嫌熱。”
元鳶側著身子沒回他,她離榻沿太近,仿佛一翻身就會滾下去。被褥裏高低起伏明顯,卻被她刻意縮成一團,恨不能離躺在裏麵的人再遠一點。
謝錦衣嫌棄地提起唇角,誰稀得和她碰到。他一翻身也背過去,中間的被子扯出一個空隙。
元鳶感覺到身後的人翻過身,她將手枕在脖頸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屋內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池塘裏的蟲鳴聲也停了,隻有紗窗時不時被風吹得輕輕摩挲。
困意襲來,元鳶漸漸睡著,忽地身上的被子往裏一扯,她半邊身子都露在了外麵。雖是六月的天,入了夜還是涼的。
她探手捏住被褥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想將被子拉過來一點。可她的勁兒是有去無回,額頭都快滲出汗珠,被褥是分毫沒動。
元鳶蹙眉,這人睡覺怎麼將被子壓這麼緊?
她又試著扯了扯,徒勞無功。她認命地鬆開手指,將身子蜷縮在一塊兒,可腳心太冷了她睡不著。憋到最後實在沒轍,她輕輕地、慢慢地往裏靠了靠。被褥剛好蓋過她時,她閉上眼準備繼續入睡。
身後的人翻了個身,腿一夾將被褥往裏帶,元鳶又露在了外麵。
元鳶隻能又往裏移,將身子縮進去,隻是這回背上抵住了什麼,她驚覺自個兒現在往裏靠得太多,險些忘了裏麵還躺著一個人。
她連忙挺直身子,身上的被褥往上一翻。再落下時還多了一條胳膊,不偏不倚,恰好搭在她的肩頭。
元鳶頓時渾身僵硬,那隻手卻不安分地往後一扣,嚴絲合縫地將她給圈住。緊接著寬闊的胸膛貼在她的後背,那人淩亂的發絲也垂至她的脖頸,和她的呼吸纏繞在一起。
偏生他的氣息平穩,像是睡得正沉。
元鳶咽了咽喉頭,想要從他懷裏鑽出去,可他睡著了力氣還是那般大。不僅如此,她動一下,他便抱得越緊,下巴擱在她的脖頸,呼出的熱氣將她無處可躲的耳垂裹住,讓她從耳根開始泛起了紅暈。
壞透了,簡直像是故意的!
元鳶沒忍住用胳膊肘推他,抱著她的人巋然不動。
可下一瞬,耳垂上撲來的熱氣越發近,近得像馬上就要咬住她。濕漉漉又溫熱,讓她從耳根子一路燒到麵皮。
她真想再用胳膊肘去捅他。
元鳶拿他沒辦法。又羞又惱。可真叫他這麼抱著睡覺,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連帶著困意都濃了起來。
他抱得緊卻不用力,輕輕地將她圈在懷裏,元鳶不知何時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聽到她逐漸平穩的呼吸聲,身後的人緩緩睜開眼,半點不像曾睡著過的模樣。
搭在她肩頭的手臂往前為她掖了掖被角,複又將她摟住。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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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透過紗窗潑在青蘿帳上的時候,元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男子微動的喉結,和掩在淩亂衣襟下線條分明的鎖骨。
元鳶倏然後退,抱著她的人也睜了眼。
相比於元鳶的驚慌,謝錦衣淡定許多,甚至多餘的目光都沒有放在身上,仿佛這隻是他們之間極為平常的一個動作。
他打了個嗬欠,桃花眼裏蒙上一層淺淺的霧氣。他平日裏的眼神冷漠又疏離,可剛睡醒的時候卻像一隻慵懶的大貓。
他將身子攤開仰麵躺著。一隻手還壓在元鳶的脖頸下。這麼一動衣襟又往下敞開了一些,元鳶反射性地坐直身子:“我,我去叫人端水來。”
說罷,她趕忙要去趿鞋。
謝錦衣好整以暇地躺在榻上,看著她忙進忙出,卻又將她偶爾的害羞和慌亂盡收眼底。
他動了動脖頸,單手撐著身子坐起:“下月有個宴會,你跟我一起去。”
元鳶一愣:“你說讓我跟你去赴宴?”
謝錦衣挑眉:“怎麼,不想去?”
按理說她沒資格拒絕,可……
她將手裏的帕子浸入水中,溫熱的水淹沒她的指尖。
“我以什麼身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