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3)

劉氏笑逐顏開:“母親說的是,她自個兒貪心不足、咎由自取,哪能是咱們的錯。”

老太太將目光放到門外,按理說常嬤嬤也該回來了。喂個湯藥而已,怎麼去了這麼久?

她正要差人去瞧瞧,“撲通”一聲,緊接著是呼痛的“哎喲”聲。

老太太和劉氏俱是一驚,連忙起身望去。隻見常嬤嬤並著那幾個丫鬟婆子清一色地趴在長凳上,有氣無力地喘著粗氣,發髻鬆散被汗水濕濡。臀上血痕更是累累,一看就是挨了不少板子,直打得快有氣進沒氣出了。

“這……”劉氏連忙用團扇遮麵,驚訝得說不出話,一旁的老太太自然也沒緩過來。

常嬤嬤和這幾個丫鬟都是老太太屋裏的人,驟然間被人打成這樣饒是她也生了火氣:“何人幹的!”

常嬤嬤她們虛弱得說不出話,反倒是門口傳來一聲嬉笑:“我啊。”

老太太和劉氏循聲望去。

門口探出一個腦袋,十二雙手扒在門框上,笑嘻嘻地看著她們。

劉氏認出這是謝錦衣身旁的人,可見著謝錦衣不在,自然對他身邊的下人不甚在意:“打狗也要看主人,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竟敢打傷老太太屋裏的人!”

十二攤手:“這可不能怪我,明明是她們這幾個人擅闖將軍的院子,我這人眼神又不好,還以為是白日裏摸進來的小賊呢,當然就每人賞了二十大板啊。”

老太太心生不悅,常嬤嬤是她的陪嫁

丫鬟,同她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就算是她府裏隨便一個下人叫人給欺負了那也是在打她的臉,這口氣她怎麼可能忍得下去。

她端著架子正要發火,門口的十二慢悠悠地道:“老太太,將軍說了叫我同您說一聲,下次若是要差人去院裏探望先說一聲便可。這回是運氣好,下回我要是睡得糊塗了,直接一刀砍了她們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您放心,甭管是死是活,我肯定會給您送回來的。”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舉手之勞,不用謝。”

說罷他轉身走了。

門口的人眨眼沒了蹤影,老太太叫這麼個小子給威脅了,自然是怒從心起,險些將桌上的茶杯給摔了。

好啊好啊,現在她這個孫兒真是讓元鳶給迷了心竅了,竟然為了那個女人這麼下她的麵子!

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看到趴在凳子上的常嬤嬤也懶得再追究她的,倒是旁邊的劉氏搶過話頭:“叫你去送的湯藥呢?那狐媚子可喝下了?”

常嬤嬤勉強抬起手指,斷斷續續地開口:“摔……二少爺……”

聽了半晌,勉強隻能聽到這幾個字。

劉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老太太則麵色鐵青地坐回團蒲。

那元家的禍水是真真地迷了她的孫兒了!

臥房。

元鳶懷裏抱著熟睡的小黃狗,餘光卻忍不住掃向麵前的謝錦衣。

他正拿著藥膏塗抹她下巴旁的紅印,卻一直抿唇不語。元鳶忍不住想他是生氣了麼?氣她又給他惹麻煩了。

她知道她刺傷的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一個是他的祖母,一個是曾經羞辱過他的人,他會偏向誰可想而知。

“對不起。”

元鳶打破了沉默。

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同他說什麼了,她今日的舉動無疑是加劇了謝錦衣和他祖母之間的嫌隙。

屋裏沒人應她,她以為是自己說的聲音太輕,又道:“對……”

可這一回她的話沒有說完,下巴處的力道重了些,元鳶輕輕“嘶”了一聲。她抬眼對上的是謝錦衣嚴肅的神情,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謝錦衣的動作放柔,語氣卻泠然:“你

有什麼可道歉的?”

她做錯了什麼?

明明是他沒有顧慮周全才讓他祖母的人鑽了空子,該道歉的也應該是他。謝錦衣看向她印著紅痕的下頜,戾氣湧上來,隻覺得一人二十大板還是輕了。

他握住藥瓶:“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元鳶低下頭,不知怎麼回應他,“嗯”了一聲,她還以為他會同她生氣。

小黃狗在懷裏叫喚了兩聲,元鳶想著去它餓了,看著給自己擦藥的謝錦衣道:“它餓了,我想去給它拿點吃的。”

謝錦衣目光不善地看著趴在她膝蓋上的小黃狗,將抵在她下巴處的手指收回:“你坐著休息就行了。”

他站起身準備吩咐下人去廚房取米糊,元鳶見狀便將小黃狗抱起來放到椅子上。

可她甫一起身,小腹針紮似的墜痛,疼得她將手撐在桌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茶杯哐當輕響,小黃狗也張嘴汪汪地叫喚。

謝錦衣回過頭,元鳶蜷縮著身子,肩頭痛苦地顫抖著。

幾乎是瞬間他便動身去扶住了她,得了支撐元鳶再也受不住地躺在了他懷裏。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因痛苦而緊咬下唇。

“十一,叫大夫!”

門外的十一聽到動靜,立馬往街上的醫館去。

謝錦衣來不及多問,將元鳶打橫抱起。元鳶躺在他懷裏,握住他的袖子:“我……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可她的聲音卻因疼痛而虛弱無力,緊蹙的眉間已是一層冷汗。

她這副模樣哪裏是沒事的樣子?謝錦衣徑直將她放到床榻上,剛想問她哪裏不適,卻突然想到了門外那碗摔碎的湯藥。

“她們給你喝了什麼?”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元鳶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那碗湯藥的事兒。因著被她摔了,想必謝錦衣也不知那碗裏是什麼東西。

若她說是絕嗣湯他會是什麼反應?大概也沒什麼可反應的。

於是她說:“一碗普通的湯藥罷了,也許是驅寒的。”

屋裏寂靜了一瞬,又被謝錦衣的聲音打破:“既然驅寒的藥,你摔了它作甚?還值得刺傷別人的手。”

三言兩語將她的謊話給拆穿了。

元鳶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我……是我誤會了,我被她們嚇到了。”

“我最後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

元鳶知道沒法糊弄過他,輕輕吐出“絕嗣湯”三個字。

謝錦衣身子一僵:“你喝了?”

元鳶還未來得及回答,便感覺謝錦衣的目光一滯,她順著看去是自己殘留著藥痕的衣襟。

元鳶強撐著小腹的絞痛,解釋:“沒事的,我隻是不小心嗆到了一小口,剩餘的我都推開了,應該沒事的。”

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元鳶被迫迎上了謝錦衣的含著薄怒的眼神:“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喝了那種藥,她竟然還瞞著他?

元鳶被他的眼神嚇到,下一瞬又疼得皺緊了眉頭:“疼……”

一句話讓謝錦衣眼裏的戾氣盡數消散,正在此時,十一拖著大夫回來了。

元鳶的臉色慘白,滿頭青絲也因汗水而濕濡地貼在脖頸上,唇被她咬得發白。大夫趕忙過來給她搭脈,隨即身子一抖:“這,這姑娘可是喝了什麼?”

謝錦衣的麵色鐵青:“絕嗣湯。”

一字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他問:“可有解?”

大夫被他的眼神嚇到,怕是他說出一個“不”字,麵前的人就要將他給活刮了。

“這藥喝下去就無解了……”在謝錦衣越來越冷的眼神下,他又道,“好在這位姑娘服用的分量少,我與她煎副藥,這幾日好生用藥調養,若是她身子夠硬朗,也許……會沒事的。”

大夫話剛說完,就被迫迎上了謝錦衣淩人的目光:“什麼叫也許?”

大夫不敢吭聲,額頭滲出了汗珠也不敢擦拭。可這絕嗣湯藥效甚烈,沒個十足的把握他哪裏敢誇下海口,萬一到時候出了事他又如何交代?

他躊躇著要說些什麼,肩頭被一隻手用力抓住:“要什麼藥你說,用最貴最好的,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給我治好她。”

握在肩頭的力道加重:“聽明白了麼?”

大夫出了一身冷汗,連連彎著腰稱:“是是是,小人一定竭盡全力。”

身上的威壓減輕後,大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怠慢,先給元鳶施

針止痛,再跟著十一去一旁開藥方。

謝錦衣站在床頭,看著躺在榻上的闔眼睡了過去的元鳶,袖袍下的手攥緊,眼神也陰沉得嚇人。須臾,他留下一句:“照顧好她”便轉身往門外走去。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一幹雜事,又安撫好了那幾個被打的嬤嬤丫鬟,謝家老太太是身心俱疲。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隻當是來伺候的下人:“過來給我捏捏肩。”

她在榻上坐定,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動靜,直到珠簾碰撞了幾聲,老太太隱隱察覺了什麼回過頭。

謝錦衣站在珠簾前,未動也未言語,隻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西斜的餘暉攀爬在他的腳邊,讓他大半的身子都攏在陰影裏。

謝老太太心下略感異樣,麵上笑道:“錦衣啊,怎麼來也不叫人同祖母說一聲。”

見謝錦衣連眼皮都未動,她又向他招手:“好孩子,站在那兒作甚,先過來坐吧。可用膳了?祖母這就吩咐下人給你備些你愛吃的菜來。”

她欲去吩咐下人,卻被謝錦衣冷冷地打斷:“不必了。”他又嗬了一聲,“祖母準備的飯菜我敢吃麼?”

老太太被他這話戳中:“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我是你祖母,還能害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