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鳶點了點頭:“是。”如果他非要這樣想,那就當是為了傅雲初吧。
“是”字的尾音還未消散,元鳶便聽到了一聲嗬笑,十足的諷刺。
謝錦衣鬆開按在柱子上的手往後退了半步,像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看向元鳶。每看她一眼,他的笑意便加深一分。
“果然。”
果然是為了傅雲初,嗬,他真是蠢,竟然到了現在還對她有所期待
她就算到了這一步,也要事事想著別人。
“我差點忘了,傅雲初才是你現在的未婚夫。”
他刻意咬重了“未婚夫”三個字,像在啃噬元鳶的心頭。可看到她麵上的無動於衷,謝錦衣眼底的戾氣湧上來。
他憐憫又諷刺地開口:“隻不過元二姑娘選男人的眼光實在差了點,你元家
滿門入獄,也不見你那未婚夫回來替你求情半句。”
元鳶知道他在諷刺她,如果她不說些什麼今日的事不會這麼休止,所以她說:“他是有要事在身。”
傅雲初受陛下之命出使北戎,元家出事那一夜他早已離京。
這般對傅雲初體貼入微的話直接擊潰了謝錦衣最後的理智,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掐上她的脖子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他偏過頭,一聲一聲笑得肩頭發抖:“元二姑娘還真是忠貞不二,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給你的未婚夫守節。”
可當年她是那麼幹脆又毫不留情地退了和他的婚約,沒過多久就同傅雲初定了親。今時今日到了他的府上,與他日日同榻而眠,還不忘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為了傅雲初這麼果斷地拒絕他。
原來她不是薄情寡性,隻是單單對他絕情罷了。
元鳶閉上眼任由他嘲諷,一語不發。
自嘲的笑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每往外走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越發的遠。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寒風裹著謝錦衣低啞的聲音:“元鳶,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七月將至,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元鳶坐在院子裏的馬紮上,彎腰給地上的阿黃喂吃的。
她養病這段時間,阿黃也跟著壯了不少。剛來的時候瘦巴巴又可憐得緊,一雙大眼睛格外凸顯。現在不僅幹幹淨淨的,沒事還喜歡在院子裏上躥下跳。
元鳶將最後一點吃食給它喂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好了,去玩吧。”
阿黃高興地吐著舌頭,尾巴一搖鑽進花叢裏。
元鳶仰頭看著院牆外,和煦的微風拂過她耳畔幾縷散碎的發絲,她又收回目光估摸著時辰起身往外走。
行至一扇房門前時,她敲了敲門才進去。
一身黑色長袍的謝錦衣坐在書桌旁批閱公文,不說話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疏離。
元鳶熟稔地過去為他添茶磨墨,沒有一句話的交流,卻也沒人打破這個平衡。
自從上一次元鳶拒絕了他,謝錦衣再也沒有提過要娶她的事,甚至像忘了那一
日的不愉快,每日隻讓她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隻是他夜裏再也不會留宿在她那兒,也極少同她說話,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可他也繼續讓大夫為她養病,用的都是最貴最好的藥材。好在她身子骨硬,大夫說應當不會留下病根。
元鳶鬆了一口氣,這樣謝錦衣應該不會再覺得他虧欠了她。
握著墨杵的手有條不紊地輾轉,元鳶安靜地站在旁邊。
大概這樣的距離才是最好的。
她將新墨放至謝錦衣的手邊,他仍低頭看著公文,連眼尾餘光都沒有給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