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念頭冒出來後,她又覺得不可能僅僅因為她的身份就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謝錦衣說過已經在刑部為她拿回了良籍。
可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
謝錦衣還是那句話:“我說了沒事便是沒事,不要胡思亂想。”
“你撒謊。”元鳶打斷了他的話,“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的。”
他們對彼此都太熟悉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而他眼神告訴她,他在撒謊。
所以肯定是出了什麼連他也沒法解決的事,或者說如果她真的走了,後果一定會很嚴重。
嚴重到他也沒有辦法解決。
元鳶低下頭,無力地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她執拗地同他強調:“你不告訴我,我是不會走的,你也別想騙我,我分得清的。”
握在手上的力道將她拉進懷裏,頭頂是謝錦衣低啞的聲音:“聽話。”
元鳶靠在他的胸膛,用手抓住他的袖子,懇求:“你別這樣瞞著我好不好?”
最後的尾音帶了哭腔。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遇到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也害怕他在為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謝錦衣閉了閉眼,終於妥協:“宮裏傳話,陛下要你入宮。”環在她腰上的手收緊,“現在,你肯走了麼?”
元鳶的臉上慢慢褪去血色,變得慘白一片,她久久不能發出聲音,最後才勉強擠出一句蒼白的話:“為……為什麼!”
為什麼是她?
謝錦衣的眼神陰沉:“有人畫了你的畫像送給了陛下
。”
來傳話的是祁容手下的人,這件事還不夠明了?不過是祁容為了討好他們那位縱情聲色的陛下使的手段罷了。
這種君奪臣妻、敗壞綱常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是他,祁容還動不了他,若是旁人,此刻怕是已經遭了莫須有的罪名。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最要緊的就是送她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至於剩下的事,他自會妥善解決
“明日晌午迎你入宮的轎子就到了,現在還有時間,我先送你出城。”謝錦衣雙手搭在她的肩頭,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記住,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害怕。”
吹散的燭影映在元鳶的臉上,她定定地看著謝錦衣。
良久,她卻是突然笑了笑:“你剛剛都沒有吃幾口飯菜,肯定餓了,我去替你傳膳。”
可握在她肩頭的手分毫未鬆開: “馬車在後院,你現在就過去。”
元鳶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笑著問他:“你想吃點什麼?我看廚房昨兒買了螃蟹……吃螃蟹如何?”
“陛下不過是一時興起,過些日子也就忘了。我放你走也最多由著他罵兩句,沒什麼大不了的。”謝錦衣哄著她,“你就當出去散散心。”
元鳶倔強地回他:“我不走。”
她掙脫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我哪兒也不去。”
“你不走?難道你就在這裏等著明日轎子來抬你進宮?”謝錦衣皺緊眉頭,“你到底懂不懂,那宮裏是你能進去的麼?”
元鳶抬頭看向他:“是你不懂。”
也許是謝錦衣的眼神刺痛了她,她緩緩低下頭。
不懂的人是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想要一個人,她又能往哪裏逃!
謝錦衣平複呼吸,試圖和她講道理:“我說了,你隻要聽我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元鳶看著他,眼眶微紅,哽咽地開口:“那你呢?”
她逃了,他又能怎麼辦?
謝錦衣道:“以我的身份,又能有什麼事?”
元鳶打斷了他的話:“你又在騙我。”
如果她真的一走了之,或者她出了什麼“意外”,謝錦衣是逃不掉幹係的,那位心胸狹隘的陛下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王尚
書那樣的兩朝元老他尚且說殺就殺,連她們昌平侯府也是動輒滅了滿門,這位陛下根本沒有半點慈悲之心!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既然陛下已經知道她在謝錦衣的府上,無論她是逃了,還是出了任何的意外,陛下都會遷怒到謝錦衣的頭上。
就算他們現在可以瞞天過海,日後若是查出來蛛絲馬跡,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她想對他笑,凝在睫毛上的眼淚落了下來:“我不能走,也走不了……阿錦,這就是我的命。”
謝錦衣往前一步,握住她的肩頭,像是想她將他的話刻在心裏:“元鳶,你記住,你的命我說了算。”
誰也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天子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