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微光中,弗拉維茲帶我穿過行人寥寥的羅馬古道。我在這狹窄幽深的迷宮裏昏昏欲睡,身體綿軟地依偎在他懷裏。
斑駁的光線掠過眼縫,濕漉漉的風拂過臉頰,像時光從生命中過境一樣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這一刻是如此溫柔,讓我幾乎不願醒來。
但不論是美夢或是噩夢,總會有結束的時刻。
在經過一個深巷時,弗拉維茲忽然勒馬,馬驚厥的嘶鳴叫我一下子驚醒了。
巷口的陰影深處,靜靜立著兩個騎馬的人影,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盡管來人蒙著黑色頭巾,我依然一眼辨出那竟然是伊什卡德與塔圖,立即從弗拉維茲的懷裏坐直了身體,又被他攬緊在臂間。
“早就料到他們不會一走了之。放心……我不會允許你被搶走。”耳畔的輕笑溫柔陰戾:“你也不會走的,是不是?”
弗拉維茲的嘴唇殘留著*的靡香。我本能的閃開一寸,便望見了對麵那雙閃爍著利光的墨色眸子。罪惡與緊張同時湧來,令我全身上弦一樣繃緊。
我從伊什卡德的眼睛中窺見了一種可怕的殺意。
他想殺掉弗拉維茲,我毫不懷疑這點。即使他顧忌王命不殺掉他,此刻也不會手軟放他安然回到皇宮,順利登上帝位了。但我尚存希冀,還有其他方式拿到軍符。即使是從弗拉維茲眼皮底下竊取,也比正麵衝突好。
“塔圖,讓開。”我知道勸不動伊什卡德,索性從塔圖入手。
說罷我想下馬,弗拉維茲的手卻一緊,沒有半點放手的意思。
“你是男人嗎?尤裏揚斯?像個女人一樣躲在人質的背後?怎麼,沒有那些蠻子的保護,你就手無縛雞之力嗎?”伊什卡德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了片刻,盯向了我的背後。
他緩緩踱近,抽出腰間的月勾刀劃過身側牆壁,刃石相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像頭噬人的惡狼,要把弗拉維茲撕成碎片,頗有種喪心病狂了的意味。
他想殺了弗拉維茲。
弗拉維茲的手動了一動,我扣住他的手腕,提高音量:“塔圖!”
塔圖的手中銀光一閃,向我身邊襲來。
我靈敏地抬手接住,但反應比以前慢了一瞬,刀柄迅速滑過我的掌心,鋒利刃割破了我的手指。我鬆了一鬆,克服了疼痛,握緊。
我知道塔圖是要我對付弗拉維茲,我離他近在咫尺,擁有最快製度他的優勢。但我隻是像個木頭一樣保持著握刀的姿勢,一動也沒動。
“阿硫因!你知道他幹了什麼嗎?”塔圖扯下麵巾,仍是慣常一副蔑視他人的笑容,眼裏卻充滿了怒火。
“什麼?”我下意識的問,心底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其他人去哪了嗎?”伊什卡德轉了轉手中的刀,寒光直刺我的眼睛。
我握刀的手顫了一下,呼吸不穩:“弗拉維茲,你是不是對他們做了什麼?你……殺了他們?”
“不,隻是關起來了而已。”耳畔輕描淡寫的幽幽道,“為了防止他們在我登上帝位前動什麼手腳。你知道,畢竟是外來客,我不能不防。”
“等你登上帝位,就會放他們離開了?”我鬆了口氣,心底發寒。
我有理由推斷伊什卡德與塔圖是漏網之魚,假如他們沒有僥幸逃脫,也可能弗拉維茲會將他們悄無聲息的一舉剿滅,而不是關起來而已。
防守是一方麵,也許,他還想徹底斬斷我與波斯的聯係。
“當然。但是我隻答應放他們走,並不包括你。”他一字一句。
這句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伊什卡德的刀出了鞘,臉上陰雲密布:“幹脆砍了你的手腳,送去羅馬皇宮,也許我們還會快一點拿到戰狼軍符。”
“哦?”弗拉維茲的聲線一挑:“原來你們是惦記這個。請替我轉告偉大的沙普爾國王陛下,將來我親自把軍符交給他。”
親自?還沒來得及咀嚼這話中深意,一陣突如其來的銳器破風之聲不知從哪傳來,砰地在地上爆開一簇火花,刹那間點燃了地上的雜物,火勢蔓延開來。馬受驚,高高仰起前蹄。弗拉維茲一把抓緊韁繩,馬飛也似的疾奔出去。一道颶風式的身影迎麵衝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寒芒從斜麵劈來。唯恐伊什卡德傷到弗拉維茲,本能驅使我縱身一躍撲向他,將他撞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