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三媒六聘(1 / 3)

第一百零七章 三媒六聘

第一百零七章 三媒六聘

到了晚間,衛雲兮用過晚膳之後,有下人來報,蕭王前來探望。衛雲兮略略梳洗下換上了一件粉色曳地長裙迎了出去。

蕭世行一身重紫麒麟朝服,頭束金冠,腰間一條鑲嵌了各色寶石的玉帶,將他挺拔的身姿襯托得越發挺拔如劍,他匆忙而來,為了遮掩身上的過於隆重的朝服,套上一件灑金紗罩衣,遮住了身上的麒麟圖案,卻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貴氣。

他在廊下見衛雲兮緩緩而來,烏黑晶亮的深眸中含了一抹亮色,大步迎上前來。

暮色四合,廊下的燈依次燃亮,她蒼白的麵目在昏黃的燈下多了幾分血色,看起來麵色好了許多。粉色長裙上繡了粉白的梨花,她盈盈站在廊下,美不勝收。

她緩緩拜下:“雲兮見過殿下。”

手心一暖,他已扶了她起身。衛雲兮抬頭,對上了他比這春日更加暖的深眸,心底不由一顫。

蕭世行握了她的手微微皺了劍眉:“怎麼還這麼冷?要多穿一些。”

衛雲兮心頭微暖,一笑:“多謝殿下關心。”

蕭世行見她神色自如,心中的一點擔心放下,笑道:“在西園可還住得習慣?”他說著自然而然地攜著她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

衛雲兮淡淡道:“都好。”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安穩而沉靜。仿佛與生俱來就是如此。

衛雲兮打破沉默,問道:“蕭王殿下今日匆匆而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她知道他很忙,在雲倉城因為她被刺耽擱了不少時間。在這北漢複雜之極的局勢中,時間對蕭世行來說可謂寸時寸金。所以一到京中蕭世行便四處奔忙。今日才得以見麵。

蕭世行忽地神秘一笑:“來,隨本王見一個人。”

衛雲兮不由跟著他而去。到了花廳中隻見一位身著端莊暗紅色的寬大襦裙的嬤嬤,她麵容白胖,一笑眉眼彎彎甚是喜氣。她看著兩人前來,笑著躬身拜下:“殿下與衛姑娘郎才女貌,猶如神仙眷侶,實在是令人羨慕。”

衛雲兮見她神色祥和喜氣,也不由跟著微笑起來:“嬤嬤謬讚了。嬤嬤貴姓?”

那嬤嬤一笑:“老身夫家姓方,姑娘可以叫老身方嬤嬤。”

衛雲兮看向蕭世行,以眼神探問她是什麼人。蕭世行此時含笑不語。下人拿來席子矮幾,在地上鄭重鋪了地席。方嬤嬤引了衛雲兮坐在一旁,蕭世行坐在對麵。衛雲兮不明所以,卻也不得不依了她。

方嬤嬤滿意地看著兩人,開始笑著道:“衛姑娘年方二九,當是如花似的年紀,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今日有喜從東邊而來,蕭家有兒郎名喚世行,字伯書……”

方嬤嬤一言一語說的話悅耳動聽。衛雲兮在初時驚詫過後不禁心中一震。今日蕭世行請來的竟是冰人!

冰人,這是三媒六聘第一媒,說媒!

她怔怔看著麵前笑意如脈脈春水的蕭世行,耳邊方嬤嬤說什麼她都覺得恍惚如在夢中。

三媒六聘,他當真要以正妻之禮迎她。廳中明亮的燭火下,他的眼眸深如海,***亮光如月下深海波濤,緩緩為她湧動。花好月圓,四月的春夜因得這一幕越發柔和無邊。

兩人隔著一張矮幾默默對視,直到方嬤嬤把她的手放入他的寬大掌心,笑著道:“結鴛盟,締百年之好。衛小姐可願應了這門親事?”

花廳中頓時安靜下來,衛雲兮看著自己蒼白的纖纖手指放在他寬大的掌心中,半天不知要說什麼。就連她被慕容修冊立為後也不曾如此。

一紙聖旨,皇後是慕容修賜於她的;一位冰人,這是蕭世行請她下嫁於他;而那人,從來也不會說,他隻會站在遠處,默默看著她……

衛雲兮心中不由一慟,淚險險落了下來。而一抬頭,燈下蕭世行靜靜欣喜地看著她,等著她說願意與不願意。她的手因他的注視而微微顫抖。雖早就應承了他這一切,但是如今他再鄭重其事地詢問一遍,令她有了不一樣的躊躇。一切看起來並無別的不同,可是她知道,這一輩子是如何都還不起他的深情如海。

半晌,衛雲兮緩緩低下眼簾,聲音帶了哽咽:“願意。”

方嬤嬤笑了,把兩條紅繩分別係在蕭世行與衛雲兮的手腕上。

如雪的皓腕係上殷紅的繩子,衛雲兮看了許久,渾然不知方嬤嬤什麼時候退下。身邊微風拂動,他已坐在她的身邊,兩人的手腕因結了紅繩多了幾分洋洋的喜氣。

“雲兮……”蕭世行喚她。

衛雲兮惶然抬頭,眼前他的臉忽地變得迷迷蒙蒙,仿佛是那人在久久凝望著她。心口的劇痛一陣比一陣強烈,仿佛要把心生生撕成兩半。她臉一白,不由捂住心口。

“雲兮,你怎麼了?”蕭世行見她神色蒼白,不由扶著她問道。

“沒事。”衛雲兮隻是笑,眼中的淚卻簌簌滾落,她閉上眼安靜地俯在他的懷中,許久才道:“我隻是歡喜。殿下有心了。”

蕭世行不由摟緊了她,深深歎地笑歎了一聲。頭頂上,他的聲音傳來,悅耳如金玉相撞,一字一句歡喜由心:

“方嬤嬤做冰人說媒五十多年,所成佳偶不計其數。經她說媒的夫妻恩愛到老,子孫滿堂。雲兮,你和我終也會得到這樣的幸福。”

衛雲兮靜靜聽著,花廳中他眉眼如墨畫,俊美如斯,這樣的男人是天底下多少少女人閨中夢中之人,偏偏他執著她這麼這麼久。千山萬水他隻要她待在身邊。

蕭世行看著燭火下的容顏,輕撫過她淚痕未幹的眼,靜靜問道:“雲兮,你可是真的願意?若是不願……”他忽的說不下去。

衛雲兮緩緩問道:“我真的值得殿下如此嗎?”

蕭世行輕歎:“值得的。雲兮,你比你想的更值得最好的一切。”

燭火搖曳,燈下兩人靜靜相擁的身影如此美好,令人看到了花好月圓,良辰美景。

北漢少帝沒有子嗣,而耶律皇室子嗣凋零不堪大任。朝中分成兩派人。一派想要立吳王為帝,吳王之父為少帝的皇叔,是為敬親王。血統純正但算是皇室的旁支。吳王生性懦弱,不如蕭世行手握重兵,威武決斷有實力。北漢崇尚實力,若立吳王為帝,則恐怕北漢各地權王不服再次內亂生變。而若舉蕭世行為帝,他又是異姓王。如此兩相爭執不下,想推舉蕭世行為帝的朝臣們與想推舉吳王的朝臣們日夜爭執不休,幾次在皇太後主持的朝會下,激辯到了最後竟大打出手。

兩宮皇太後與舒太貴妃冷眼相看,各自憤而拂袖而去。

皇太後複姓淳於,淳於氏先輩為淳於王,亦是北漢開國的開國部族王之一,後來在北漢開疆拓土中,淳於氏族一支在與南楚平陽一役中慘敗,族中出類拔萃的勇士武將死的死,傷的傷,損失慘重。幾十年中都未恢複元氣,這才讓蕭氏一族慢慢頂替了上來。後來淳於家族雖出了個皇後,但是亦是難挽頹勢。

而舒太貴妃則出身由南北遷北漢的舒氏,前身是與北漢各皇家販賣馬匹的皇商,後來漸漸聚斂財富土地,紮根北漢幾十年,再後來又與耶律皇家通婚,互為姻親,其財勢巨大。實力不容小覷。

淳於皇太後與舒太貴妃兩人自進宮之後一直鬥到了今日局麵,真可謂兩敗俱傷,無法分出勝負。如今舒太貴妃的兒子恒王戰死,而淳於皇太後的兒子又發急病猝死,耶律族無人可繼承大統,唯一有力的人選又是她們兩人曾經百般忌諱的蕭世行。如何不是最諷刺的事?

這皇位花落誰家,各派人馬都卯足了勁頭加緊爭奪。朝堂上如此,看不見的更是暗濤湧動。在這舉國為少帝駕崩而守孝之時,蕭王府中的喜事就顯得有些不一般的意味。

一連幾日整個蕭王府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擔擔聘禮抬來,各方賓客送來的禮物堆滿了庫房。蕭王府的西園中處處可見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處處可見。

衛雲兮的房中掛了紅彤彤的紅椒,精致的同心結掛在床幃處,喜氣又祥和。衛雲兮坐在房中,看著幾位上年紀的嬤嬤正攤開一件精致無比的嫁衣。上麵繡了精致的彩鳳,鳳凰上的彩羽上綴上了點點珍珠與寶石,單單隻這一件,便是價值連城。

“娘娘試試。”嬤嬤笑眯眯地上前:“這可是京中雲裳坊的鎮店之寶,可是蕭王殿下親自去求那雲裳坊的老板,這才舍得賣了給了殿下。不是奴婢誇口,就算是宮中的繡娘也隻有這功夫了。”

衛雲兮輕撫過嫁衣上的五彩斑斕的寶石珍珠,隻是沉默。嬤嬤見她麵上神色,不敢輕易再說。衛雲兮看了一會,忽地淡淡一笑道:“那就試試吧,總不能辜負了殿下一番苦心。”

嬤嬤一聽她發話,連忙為她試穿嫁衣,眼前紅影落下,銅鏡中出現了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

大紅的喜服拖曳在地上,美麗的鳳凰衣上猶如活了一般,祥雲環繞,彩鳳引頸長鳴,口中銜著一柄玉如意,嫁衣外再罩大紅透明提花鮫紗,彩鳳猶如在雲霧中影影綽綽,更添幾分高貴神秘。她身形修長窈窕,容色楚楚傾城,直把一屋中的嬤嬤侍女看得呆了去。她們平日隻覺得衛雲兮美雖美,但是整日沉默,不過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木頭美人,可是如今這嫁衣上身,將她一身風華絕代襯托得淋漓盡致,隱隱的竟有傲然群芳的凜然氣勢。

屋中寂靜無聲,眾人都隻看著她一人。

衛雲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一笑:“衣服很好,不必再改了。”

她說著要脫下來,眾人身後有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再讓本王瞧一會。”

衛雲兮回頭,隻見蕭世行不知什麼時候到來,正站在房門邊,眼角皆是溫柔笑意,令人心生暖意。

嬤嬤們回過神來,急忙上前道:“殿下,大婚前新郎新娘不可見麵。”

蕭世行隻是笑道:“吉日還未定呢,本王還能見見自己的新娘。”

嬤嬤們頓時語塞,隻能紛紛退下。

衛雲兮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耳邊微微發熱,低了頭,轉入了房內中。她走了幾步,一回頭卻見蕭世行亦步亦趨地跟來,不禁一歎:“殿下……”

蕭世行在她身前頓住腳步,看著她微紅的臉,不禁輕笑:“本王以為你不會覺得不自在。”

他所知的衛雲兮從容大方,沒想到今天身穿嫁衣讓他多看幾眼也會害羞。隻是這害羞卻令他心中越發歡喜。

衛雲兮輕撫嫁衣上的鳳凰祥雲,半晌才道:“殿下為雲兮破費了。”

蕭世行看著她麵上神色疏淡,眼中微微一黯,換了笑容道:“一輩子就一次,難不成要草草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