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圍(1 / 2)

我覺得陽光好晃眼,下意識伸手去擋住視線,卻打翻了一個水壺,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擔架之上,兩個女戰士,艱難的抬著我走。

這讓我有種被轟雷打中了感覺,努力的從擔架上拗起身來,卻被一個女護士攔住了,她一身灰衣,我知道那不是衣服本來的顏色,炮火非常的猛烈,激蕩起的土塵,像是咆哮的怪獸,將一切物體,變成了土地的顏色。

把一個硝煙彌漫的戰場,寫的如此文藝,本不是我的本意,但英雄的讚歌,本就是壯闊的,我又是一個曆史係的研究生,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抗戰已經勝利了,我在歡慶勝利的人中間,一起歡笑著,然後笑著笑著就哭了,我想團長了,我想夥夫了,我想和我一起並肩戰鬥的戰友了。我似乎看到他們也在那喝著酒,講著俏皮話,我坐在一顆古老的槐楊樹下,我要寫這本書,讓旗幟在風中飄揚。

我們團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被一個同樣和大部隊走散了戰地醫療隊走在了一起,我們來到了一顆槐楊樹下。

“隊長,就在這歇一歇吧。”,一聲嬌音,聽的出來,挺文弱的一個女子,我甚至不明白,是怎麼的力量,讓她可以抬起我這個一百多斤的大老爺們。

我已然是這一個小分隊裏,唯一的男人了,我們不說話,但我們很清楚,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日軍的部隊,會是個什麼下場。

她在指望著我,我可以感覺到,畢竟一幫女人能打仗嗎?當時我是這樣想的,我想,同樣和我這樣想的,還有我身邊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女子。

她一身土色的灰衣,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但那軍帽之上,繡著一朵紅花,在這樣的硝煙中,這紅花顯得晃眼,以至於突兀,小命都難以保證了,竟然還有閑情逸致搞這些情調,高,實在是高。

“你看什麼?”,她問我,臉上洋溢著一絲笑,嘴角微微有些上翹,似乎覺得不妥,又很快的收斂回去,然後低頭,撥弄著衣角。

我並沒有答話,隻是看著她,光潔白皙的臉龐,雙目有如一泓清水,幾簇青絲,伴隨著汗水,貼在那如雪的臉頰之上,頗有一些輕靈之氣。

“嗚嗚!·····”,

就這會,日軍的一架飛機從高空俯衝下來,我不知道,這架飛機是不是已經發現我們了。

我被身前的女戰士猛然壓在身下,她捂住我的嘴,那有如墨畫的眉毛輕輕一皺,輕聲說到:“不要說話,這是日軍的巡邏機。“。

“突!”,“突!”,“突!”,

一梭子彈從高空之中傾瀉下來,有如下了一場子彈的暴雨,我們變得非常狼狽,我躺在擔架上,三個女戰士拖著擔架,我們往前走了一段路,顯然日軍的巡邏機並沒有追過來,叢林擋住了巡邏機的視野,這裏的叢林,拯救了我們。

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們也高興不起來,我的右腿被徹底的打爛了,盡管它原本就有傷,我從傷口中撥弄出一個機槍的彈殼,然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根火柴。

“嚓······”,“嚓······“,

我用火柴敲擊著彈殼,硫磺的味道彌漫開來,火柴頭上冒出一些火光,然後這火光升騰起來,我看著這火光,她們看著我,我們就這樣看了一會,直到火柴上的火焰,燒到了火柴梗,燒到了我的手,我將火柴一甩,看著那灰燼落入枯葉之中,然後,就那樣熄滅了。

希望,如果太過於渺茫,就會讓人覺得絕望,而我,還有三個不認識的野戰醫療隊的女戰士,此刻就是深深體會了到了這種令人如置冰窖的絕望感覺,到處都是日軍的崗哨和巡邏機,我們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少有的休息時間,她幫我重新包紮傷腿,傷口已經有些感染了,我不想多看一眼,似乎也沒有多少知覺了,就好像這條腿已經不是我的了,它像是一段枯死的朽木,毫無生氣可言。

她將水壺裏的水倒在紗布上,然後將紗布擠幹,在空中甩了幾下,這是全部的治療手段了,連起碼的消炎藥都沒有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到。

她一邊包紮傷口,一邊朝我看了一眼,說到:“姓沈,名宛秋,你呢?”,

我被這講究的介紹給震撼了,我從嘴裏擠出兩個字:“二狗。”,就好像一個原始人站在一個文明人麵前,麵對沈宛秋,我幾乎有些仰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