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白雪想到夫人這些時日恨不得時時刻刻守在小姐身邊的模樣,便都覺得今兒實在難得,見小姐心情寬愉,便也同她開起了玩笑:“當時倒是結結實實的把奴婢們給嚇著了才是,看來這位吳二夫人倒是比之小姐要得寵了。”
陌琪嘟著嘴輕哼一聲,故作傷心:“唉,不若我去尋軒兒好了,這世上便是他最是愛我了。”
白雲白雪聞言,俱都笑得揶揄,陌琪見她們這等模樣,也沒忍住跟著笑了起來。
一直勻速行駛的馬車忽的緩緩停下,陌琪眉心微蹙,待看著陌一的神情時不禁心中一停,她順著白雲白雪相扶的力道下了車,看著眼前眉目肅正的嬤嬤,心中歎息,輕聲同身後的一眾人開口言語:“你們都回去吧,讓四爺莫要急著尋我。”
白雲白雪一驚,知曉陌琪語中深意,不敢太過造次,隻得伸手扶著陌琪急聲勸道:“小姐,就讓奴婢跟著小姐身邊伺候吧。”
陌琪好笑同她們言語:“小姐得貴人相請,是多大的榮光,哪裏就會缺了伺候的人,你們便放心回去等著小姐就是。”
那嬤嬤看著陌琪同身邊人言語來回之際,看向陌琪的眸色越發沉冷,神情冷肅語調平板:“奴婢勸沈三小姐還是快著些同我等回去,讓主子等著怕是不妥得緊。”
白雲白雪見嬤嬤如此言語,心中越發驚慌卻又阻攔不得,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陌琪獨自一人跟著那些人離去,而隱在暗處的人馬,則是分路而行,著人向著各自的主子傳信而去。
陌琪安安靜靜的跪於冰冷沁寒的青玉磚石之上,四周寂靜無聲,她恭謹的低著頭看著眼前繁盛華美的青玉石麵紋飾,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暖意,這裏是四爺從小到大生活著的地方,這裏也是軒兒幼時生活過的宮殿,自己跪著的磚麵許是都留著四爺同軒兒的痕跡呢……
皇貴妃手中捂著暖爐,神情懶怠,從內殿緩緩踏入正殿,看著階下跪了一個時辰依然身姿挺直的陌琪,眸中劃過一抹鋒銳。
陌琪額上冷汗連連,從膝蓋處傳來的冰涼令她身上發寒,傷處的不適正在叫囂著要吞噬自己,陌琪卻始終未動分毫亦不曾開口言語一句,隻是安安靜靜的跟著進宮,安安靜靜的跪著,安安靜靜的候著……
皇貴妃優雅從容的端坐正位,居高臨下的看向沉靜無聲的陌琪,麵容冷淡,眸色冰冷。
陌琪聽到階上傳來的動靜,壓下身上的不適,穩下心神緩順氣息,恭謹跪伏叩首向皇貴妃行禮問安:“民女沈氏陌琪叩見皇貴妃娘娘,恭請娘娘金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貴妃微眯起雙眼看著陌琪紋絲不動的發頂,眉間閃過一絲不悅,原本守於陌琪側方的兩名宮婢當即向陌琪行來,將手中銅盆裏的冰水猛地潑向了端正跪伏於地的陌琪身上。
陌琪隻覺得猛然間如墜冰窟被凍得連心都麻了,又好似被沉溺水中,兩耳轟轟發鳴,令自己瞬時失了五感,心口發疼悶得喘不上氣。她慌了一瞬,隻很快就回過神來強行壓下驚惶,向皇貴妃的方向跪正極力忍著耳鳴抖著聲回話:“民女叩謝皇貴妃娘娘垂詢恩慈,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陌琪在入宮之時便被脫了鬥篷,身上能禦寒的隻留了一件小毛厚襖,如今那襖衣又被浸濕同裏衣黏在身上越發的冰冷難耐,平嬤嬤看著陌琪在如此境況之下竟是還能如此沉穩,不由得心中歎息,眸色清涼。
皇貴妃眉尾輕挑極為優雅明豔,她緩緩開口,聲音極為動人:“你倒是穩當,怪道能入了曄兒同軒兒的眼,實則他們兩個孩子啊,都是如此,自小便較常人沉穩,不論遇到何事,總是能先忍著受著,處事老成穩重,就是有時會固執些罷了。”
冰涼的水滴順著額角流入了陌琪的眼中,陌琪忍著眼中刺痛,淚水便和著那冰冷水氣一起流向了青玉地麵,倒映出她青白倔強的臉龐。陌琪極細微的吸了口氣,輕咬舌尖令自己保持清醒……
皇貴妃看著全身止不住輕顫的陌琪,笑得涼薄:“你以為救了軒兒得了曄兒軒兒一時的喜歡,便能如何?你以為本宮會承你的情嗎?”
陌琪輕微的喘了兩口氣,跪伏著恭謹回道:“得遇福郡王殿下是民女之福,郡王殿下待民女之恩,民女銘感於心。”
皇貴妃看著滴水不漏的陌琪,眼中微厲,另兩名宮婢立刻上前麵無表情的又潑了陌琪兩盆冰水,陌琪瞬時被激的軟倒於地,又當即極為艱難的撐起身子跪好。先前兩名宮婢立於陌琪左右,一把挽起陌琪的衣袖,看著那在冰冷寒意之下越發猙獰的傷口,陌琪終是變了臉色。
皇貴妃冷冷的看著唇色青紫的陌琪言語冰寒:“珍姐兒平日裏雖是嬌慣任性了些,可即便她入了齊王府,以曄兒軒兒的心性,你以為她能撼動軒兒分毫嗎?又何須他人出手斷絕她的後路。我安國公府之事,又豈是爾等可以隨意插手言語的。本宮原本想著難得能有曄兒同軒兒看得入眼的東西,即是你得了他們的意,他們願意將你養在身邊,那便隨著他們就是。隻是不想你一個出身卑賤的女子竟是有如斯野心,帶著身上這等醜勢,竟是膽敢肖想入主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