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戰又一次抬頭看了那位卡萊爾少校一眼,在見過那樣的場景後,爸爸居然還給自己安排那麼多相親對象,就沒有打算把他跟顧欽湊成一對嗎?但很快,邢戰就為自己的想法一愣,對了,顧欽也是位將軍,他有屬於自己的驕傲,他又不喜歡自己,怎麼可能願意過來和自己相親?真是可笑,自己竟然有些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應該在一起?
邢戰的眼睛一直對著卡萊爾的方向,卻目無焦距,眉頭慢慢地越皺越緊,倒是卡萊爾還以為他在盯著自己,不知不覺就紅了臉,有些坐立不安地問:“你……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邢戰回過神,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卡萊爾一下子僵在那裏,接受他冷冰冰的掃視。邢戰想到另一個世界的顧欽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那全身心的信賴與溫暖,又想到這個世界的顧欽麵對自己時的冷淡,他莫名產生了一種暴躁的感覺。他將涼透了的咖啡放回桌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卻在此時,鍾雲修出現在客廳中:“你們聊得如何?”沒等邢戰回答,他又轉頭看向卡萊爾,“晚上莊園有一場舞會,卡萊爾少校若是沒什麼要事,也留下來參加吧。”
“好的,謝謝元帥夫人。”卡萊爾十分高興,元帥夫人真好相處啊!
“不必客氣。”鍾雲修溫柔地笑笑,餘光掃了眼邢戰,雖然還是麵無表情,但十分了解兒子的他明顯能讀出對方眼底染上的焦躁,他有些了然地勾了勾唇角,“邢戰,你也去換身衣服,今晚會有很多名流以及軍官到場,到時候你別窩在樓上不下來。”在外人麵前他不會叫邢戰的小名。
邢戰皺了下眉,聽出了言外之意,晚上的舞會顯然又是變相的相親宴:“我知道了。”他隨意應了一聲,沒有理會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卡萊爾,走上二樓。
鍾雲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用一成不變的笑臉對上客人:“卡萊爾少校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布雷斯,上一些點心。”叫來機器人管家,鍾雲修向卡萊爾點點頭,“少校有什麼需要請吩咐管家,我必須去準備今晚的舞會,先失陪了。”
……
顧欽也在首都星度假,但他沒地方可去,在上學時因為他的消極本就沒交到朋友,到了軍中才有了可以聊天的人,然而大部分又在那場戰役裏犧牲了。再加上終於找到父親當年死亡的真相,為父親報了仇,他的心一下子空落起來。
過去顧欽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一種執念在支撐著他,如今執念消失,他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又為了什麼而活。談不上生無可戀,隻是感覺很空虛,精神上的空虛。每天鍛煉練到精疲力盡,然後無夢到天亮,第二天醒來再次重複這樣的日子,這樣日複一日的假期,還不如回到戰場上繼續征戰,直到死亡。
當顧欽收到來自元帥夫人的舞會邀請帖時,管家臻伯高興壞了,自從老主人走後,少爺進入軍隊就再也沒回過家,這次好不容易有假期,整個人卻像丟了魂一樣,渾渾噩噩,臻伯也希望他多出去走走,偏偏少爺在首都星沒有朋友,也沒人能勸勸他,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臻伯根本沒問過顧欽要不要參加,風風火火地就開始準備起來。不過顧欽的確沒想過拒絕,不僅僅是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不能拒絕,更是為了打破這種行屍走肉一樣規矩的日子。
顧欽換上臻伯給自己準備的禮服,他很久沒有穿上這樣的衣服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學過跳舞——也無妨,今晚他根本沒打算邀請誰跳舞,他就是去看一看,證明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舞會是在邢家的莊園舉辦的,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年輕人,還有一部分是年輕人的父母。在這個不算戰亡,人類平均都能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年代,四十歲的顧欽其實還算年輕,隻是他感覺自己已經與同齡人的世界脫節了,或者說是整個世界,他找不到這個世界跟自己的連結點。望著形形的人群互相交流寒暄,笑靨盈盈,他們口中聊的每句話他都聽得懂,但他卻不想加入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笑什麼。
身為主人的鍾雲修做過簡短的開場白,就把場地留給年輕人,他則與他們的父母攀談起來。在這之前,他環顧了整個會場,看似不經意地和顧欽對視了一眼,然後對顧欽露出一個笑容。顧欽也以為是碰巧,遙遙舉杯算是打過招呼。
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場中跳舞的一對對,以及場邊相談甚歡的人群,顧欽雖然對兩邊都沒興趣,但也不好現在就離開,他想了想選擇退到角落裏填飽肚子,這裏的食物看上去不錯,這可能是他留下來的唯一理由了。
顧欽慢條斯理地用著餐,一直沒有人來打擾他,直到他的肚子填到八分飽,一位英姿颯爽的美女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嗨,我觀察你好一會兒了,你也不喜歡跳舞?”她用手中的酒杯輕輕碰了碰顧欽的酒杯,“認識一下吧,我叫年祾煦,隸屬第二軍區。”
“顧欽。”顧欽隻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沒有自己的隊伍,圍剿叛軍那段期間,他一直是在第一軍區聽從元帥的調令,他失去了必須留在第四軍區的理由,以後會去哪裏還要等假期過後的安排。
“看你興趣缺缺的樣子,也是被父母強製要求來的嗎?”年祾煦並不在意顧欽的冷淡,自顧自道,“我也是,今天晚上其實是元帥夫人安排的一場相親舞會,據說是為了讓年輕人多交流,最好是能找到理想的伴侶。不過我媽有內部消息,這次舞會最大的目的是為了給邢戰上將找對象。邢戰知道吧?聯盟史上最年輕的將軍,這裏的很多人都抱著同樣的目的來參加舞會。雖然我的確很欣賞他的實力,但他真的不是我的菜。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換過,就跟一台戰爭機器一樣,一點情趣也沒有,誰想跟這種人一起過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