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會意,立時便下去接過榮明手上的信封,遞到了伯宣手中。
伯宣看了堂下的榮明一眼。冷哼一聲,從小太監手裏拿過了信封,粗暴地撕開了封口,便看了起來。
一時間興德齋變得格外安靜,甚至是有些可怕。許是深秋寒風的緣故,榮明總覺後脊涼風陣陣,十分難受,隻是他並不敢動彈半分,隻是如一隻垂死的羔羊一般,安靜地待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大皇子才將信函和附在後頭的案卷看完,抬起了頭。但見他臉上已不複方才的陰霾,而是漾起了笑意。
他的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隨手便將伯賢的信函往腳邊的炭盆一丟。直到看著信紙在炭盆中化為灰燼,他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抬頭對著榮明道:“你起來罷。”
“謝殿下。”榮明答應著,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著身子立在原地。
伯宣看著他站起來,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來,坐。”
榮明慌忙將身子躬得更低,輕聲道:“奴才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伯賢朗聲笑道,隨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張椅子,“你便坐這裏。”
“謝殿下。”榮明答應著,將身上的塵土反複撣了撣,方才走上前來,坐在了伯宣旁邊。
伯宣見得,哈哈大笑,“你瞧你,在我麵前竟要這樣小心。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可如今你看,你我都生分成什麼樣了?”
榮明訥訥地應著,除此之外,便無別的話語。
伯宣看著他,一臉懇切,“方才是我多疑了,原不該這樣待你的,你也別往心裏去。”
榮明心裏頭是想著你平時裏這樣待我的次數還少嗎,嘴上卻慌忙地應著,“奴才不敢。主子原也是擔憂奴才安危,為奴才著想,奴才是明白的。”
伯宣哈哈大笑,“是啊,你雖有武功在身,可到底外頭魚龍混雜,誰知道遇上什麼人呢。你到底也是打小兒伺候在旁的,與別人究竟是不一樣的,你若出了事,我這心裏,也不好受啊。”
榮明聞言,慌忙從坐上起來,伏地道:“奴才謝殿下抬愛,奴才定當盡心竭力以報殿下。”
“你看你,在我這裏如何這樣拘泥?來,坐下。”伯宣眼帶笑意,和顏悅色。
“喏。”榮明應著,便複又回了座上坐了下來。
“你這樣一路回來,還不曾喝水吧?”伯宣問道。
卻也不待榮明回答,便已向一旁的小太監道:“還不快去取大碗水來給榮公公喝?”
“喏。”小太監諾諾地應著,便走了下去。
這話是說到榮明心坎上,今日隻顧著趕回京城,路上顧不得歇息,自然也顧不得喝水,自早晨到現在,他滴水未進,早已經渴得嗓子冒煙兒了。
如今見伯宣命人去取水來給他喝,心中或多或少有幾分觸動,便又要起身來謝恩。
伯宣瞥見,趕忙抬手攔住,道:“你坐下。”
榮明這才坐了回去,卻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一路,確是辛苦你了。”
“哪裏哪裏,為殿下做事,奴才心甘情願。”
“你此番離開京城,也有個三五日了吧?”
“奴才是初三午時走的,今日酉時回的京,應是四日餘一些。”
“嗯……”伯宣應著,手上的杯蓋輕輕摩挲著茶盞口,仿佛是在思考什麼。
說話間,小太監已經端上了茶水,伯宣親自從托盤上取了茶水,遞給榮明,“有些燙,慢些喝。”
“謝殿下。”榮明小心結果茶盞,便送到了嘴邊。
原也是想著要慢著喝,隻是這一天不見水的嘴巴一觸到那溫潤的液體,便不受控製,連同手也不聽使喚,直把大碗的水往喉頭送。
“慢些慢些,這裏又無人與你爭搶。”伯宣看著忙不迭喝水的榮明,忍不住笑出了聲。
“唔唔。”榮明口裏含著水,連回答都有些模糊不清。
“你慢慢喝著,不急。待喝得夠了,便將你這幾日的事與我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