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巍他們同意撤銷控訴的條件,是要周至深拿自己的品牌來換,但你知道,那個時候盧家還是大股東,他要將品牌賣給汪巍,必須盧家點頭。”蘇維封頓了頓,“所以他將自己賣給了盧娜,盧娜的條件很簡單,要他和你劃清界限,所以,他才會捏造出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其實真的不知道DG告訴你遺囑的事情,他也並不是要利用你。他想讓你誤會他,他想讓你從此忘記他,對他死心。”
“為什麼?”我的聲音顫抖著,比鬼話還難聽。
蘇維封苦笑一聲:“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他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知道他為你做的事情,你永遠都不會安心。”
他在屏幕那頭直視我:“其實他明明可以請一個律師為你打官司,可是他說,他見過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律師有多恐怖,他不想你遭罪。他告訴我,我的機會來了,之後他將所有功勞都讓給了我,條件是我要永遠保密。
明明是他幫了你,卻讓你以為是受了我的恩惠。他想讓你有人可以依靠,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他比我愛你。”
我喃喃自語:“可是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
蘇維封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那次在茶道院門口,我問他愛不愛你,他的答案不是愛,也不是不愛,而是不知道。他告訴我,你很不容易才變成今天的樣子,艱難地建立起自己的自信心,但我出現的時機還是錯了。
他告訴我,如果我真的愛你,那就等,等有一天你離開D&Z,那我的機會就來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可他說錯了。你離開了D&Z,卻還是沒有愛上我,即便你誤以為我給了你天大的恩情,所以我隻能告訴你真相,不然有一天你知道了這一切,估計會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吧。”
所以周至深根本沒有利用我,他沒有讓DG來哄騙我去接近汪巍,他和盧娜在一起也隻是一場交易,他甚至為了區區一個我,放棄了他辛苦建立的品牌,放棄了他一直想要奪回來的D&Z……
我的嘴唇顫抖得厲害,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那他現在拿回D&Z了對嗎?!”
我抱著唯一的希望,希望蘇維封給我肯定的答案,然而他神色為難:
“周成廣和汪巍因為意見不合鬧了內訌,最後兩敗俱傷,誰也沒有討到好處。雖然汪巍把那段錄音交出來了,周至深也終於成了繼承人,可是他最終沒有接管D&Z,隻是其中內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現在在國內嗎?我立刻回國!”我慌慌張張就要去關閉視頻。
蘇維封開口阻止了我:“你先等等!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去關視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維封歎了口氣:“喬遇,他失蹤了。沒有人找得到他……”將視頻關閉之後,我在電腦前坐了許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整整一夜。我隻知道在我抬頭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發白。我忽然想起那一夜他在普吉島對我說過的話,他說:“喬遇,我愛你。”他說的是真的。我怎麼會那麼愚蠢,我怎麼會相信一個不顧生命危險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人其實一直在利用我!我總說周至深太冷情,實際上冷情的人是我。我口口聲聲說愛他,卻辨別不出他眼神裏隱藏的情緒。可是周至深,世界那麼大,我到底要去哪裏才能把你找回來?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很難熬,從前為工作到處奔走,我隻覺得世間景色壯麗,如今我無論走到哪裏,都試圖用自己的鏡頭去找一個人,可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一直找不到。我聯係過喬苑,然而她告訴我,周至深寄的郵件都是中轉站發出來的,沒有具體的寄出地址。我一邊和蘇維封、雪莉保持聯係,竭盡全力地去找周至深,一邊心不在焉地工作。
我拍照的水平日益下降,雜誌的主編對我忍無可忍,打電話來轟炸我:“喬遇!你搞什麼?你拍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下一站去曼哈頓,你再拍不好,就直接回來算了!”
曼哈頓,我和周至深初見的地方。
我抵達曼哈頓時是晴天,之後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那條我初見周至深的街道。站在那個我站過的位置,我恍惚覺得自己還是數年前那個從皇後區橫衝直撞跑出來的女孩子。
我呆呆地站了好久,把單反拿起又放下,可是街的對麵再也沒有出現那樣一個人,一個可以讓我的鏡頭停留的人。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喊了我一聲,我也不知道我會呆站到什麼時候。“喬遇!哈,真的是你!”我扭過頭,見到來人時幾乎有些見到故人的激動,雖然這個故人是我曾經鄙視痛恨的渣男阿賽。阿賽胖了不少,手裏還抱著一個小男孩:“我有半輩子沒見到你了吧?嘿,這是我兒子,我老婆在這酒店工作,我來接她下班。”我不由失笑,沒想到從前最怕結婚的人終於還是結了婚,世界上那些所謂的渣男,大概隻是還沒遇到能治他的人吧。他和我寒暄幾句,忽然又對我說:“看來你們過得不錯啊,我之前就猜到了,你們果然最後在一起了。”我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我認不出來?我記性好著呢。”阿賽對著我身後揚了揚下巴,“好了,我該走了,下次見啊。”我順著阿賽的目光回頭去看,本來隻是無意的一個動作,卻讓整個世界都靜止下來,讓所有的喧囂頃刻遠去。我看到我剛才站過的那棵樹旁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人,他風度翩翩,眉目依舊。周至深!我下意識地抬起相機,飛快地按下快門。鏡頭裏的人還在原地,我沒有做夢。闊別一年後,他緩緩地走到我的麵前,輕聲笑著和我打招呼:“喬遇,好久不見。”何止好久,他一定不知道,這一年裏的每個夜晚,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是漫長難熬的失眠。“好久,不見。”我明明很想很想見他,然而在見到他之後,所有想說的話都消失無蹤。他雙手插在兜裏:“請你喝杯咖啡?”當我和周至深坐在咖啡廳裏時,我仍舊覺得恍惚:“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們都找不到你……”他笑著喝了一口咖啡:“這些年來鉤心鬥角、爭名奪利,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拍下來的景色那麼美,我也想親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