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事情在勳貴和世家身上不停地重演,最後已經不是哪一家和哪一家之間的問題了,而是變成了兩個不同階層的大混戰。發展到這個地步沒有人能將這兩邊叫停,就算其中還有人比較冷靜,可如果周圍所有的人全都冷靜不下來的話,自己再怎麼冷靜也是沒有用的。
如今老皇帝身體不好,有中風的前兆,上了幾次朝被氣得更加難受了,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將大量朝政交給了太子司徒晟負責,已經搬入東宮的司徒晟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就利用職務之便將大量勳貴和世家的官員調集到了主事、員外郎、主簿之類不是主官的位置上,再將他們的頂頭上司換成他掌控的官員,如此一來無論下麵的人掐成什麼樣子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都是他。
因為這些鬧事的官員都不是主官,造成的影響不是沒有,但還不足以動搖朝廷的正常工作,利大於弊,倒是給他的好四弟司徒暉找了點兒活來忙忙。這麼一想那賈家沒有遭到貶謫倒成了好事了,把他們當槍使倒是蠻好用的,至於這杆槍會不會覺得疼,拿槍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呢?
勇王廉王宮變之後終於被放出來不用再關禁閉的司徒暉看到這種情況頭都大了一倍,他倒是能看清楚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可是就算他自己再怎麼理智也好,也攔不住這樣規模的一場混戰啊。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混戰也不是隻有世家勢力出手,那邊的勳貴都已經不顧臉皮不要麵子地往上衝了,怎麼看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對方完全沒有暫停得意思,他這邊停手不等於不要命了嗎?至於讓腦袋火熱的勳貴冷靜下來,這很難很難,勳貴勢力和世家勢力本來就是對立的敵人,和平相處是絕對不可能的,讓勳貴這方放棄升遷的機會和世家和談,哪怕將心比心也絕對不可能。
經過三藩之亂事後老皇帝的一些小動作,世家的力量遭到了不同層次的削弱,司徒暉被老皇帝狠狠訓斥甚至關了禁閉更是嚴重打擊了世家這一方的士氣,如今剛想要韜光養晦恢複氣力又有勳貴瘋狗一樣衝過來瘋咬一通,可謂雪上加霜,更加艱難了。
勳貴這邊的情況也不怎麼好,雖然宮變的最後黑手最終被定性為五皇子司徒易,可是大皇子司徒旭到底也參與了宮變犯了謀逆的大罪,他們這些勳貴被牽連進去不少人,總算老皇帝手下留情沒把他們全都拿下,可是他們掌握的勢力就大大縮水了,現在正需要好好喘一口氣緩上一緩,誰知道世家就這麼不依不饒地衝上來搶地盤了,那怎麼能行!大爺就是不複當年之勇,也不是你們這些文弱虛偽的世家能夠欺負的,大夥抄家夥,上!
一時之間彈劾世家或勳貴的折子如同雪片一樣飄到了老皇帝的龍書案上,其數量之驚人比起當初那次選舉太子都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基本模式就是勳貴甲告世家乙貪汙,世家乙又告勳貴丙奢侈,勳貴丙不放過世家丁的以妻為妾,世家丁又咬住了勳貴戊的私德不修……一連串的奏本是有真有假,有實有虛,盤點出的罪名一個比一個要多。若要一份份查,大理寺、刑部他們今明兩年就不用幹別的什麼了,查這些官吏就不夠用了。老皇帝幹脆把這些奏折一掃,假裝沒看到,且先壓著再說。反正勳貴和世家的鬥爭他也樂見其成,讓他們先互相咬一咬也好,等到兩邊都咬的差不多了他再一個一個的收拾也來得及。
朝堂上的混亂折射到榮國府裏就不隻是混亂那麼簡單了。賈政被升了一級倒是讓賈赦這邊安靜了幾天,可是楚家的彈章一起賈赦又精神了。這位年老不修的老紈絝從賈政的兒子賈寶玉克死了老爺子賈代善算起,什麼孝期和趙姨娘亂來導致生子啊,平時不務正業隻知道和清客談心啊,讓女兒進入廉王府參與了謀反啊,現如今又惹來禦史連累了整個家族啊……等等等等,林林總總弄出了三十多條罪狀來,比起楚家禦史的戰鬥力也不差了,總之就是一句話——他和賈政必須分家!
平時紈絝的賈大老爺這時候也靈光起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已經與他們漸行漸遠的賈氏族長寧國府的賈珍給找了來,他們兩人一起來找賈母史氏,擺明了不好打發,絕對得分。
賈赦大老爺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廳堂裏麵,放下了茶杯,看起來一副好商好量的樣子,嘴裏的話卻不那麼好聽了,“老太太,不是我賈赦容不下自己的二弟,實在是他賈政容不下我們賈氏一族的腦袋啊。”他哀怨地歎了口氣,“您抽空問問外麵的下人,現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我那二弟已經成為朝堂上的笑柄了,一個區區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在這京城裏麵隨便丟塊磚都能砸到比他官大的,就這麼一個芝麻綠豆點兒的小官竟然招惹來十幾個官員的彈劾,現在怕是連他們的奏章都壓在陛下的龍書案上了,就等著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