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之上,紅日高懸,四起霧氣,低者隱沒山穀,高者盤於山腰,綿延似錦繡雲緞,又好似芳華女子腰間裙帶,折疊起伏,如海浪般波動。
乾州在北邊,必須要從山穀穿過,但當踏入山穀的那瞬間,玄真心底不由一緊,腦袋“嗡”的一聲,無形的壓迫湧入腦海,就像被鐵錘重重的敲了一下,數息功夫才喘過氣來。他停下步伐,反手將背上青釭劍拔開橫在胸口,雙眼警惕的掃過四周,可眼前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你有沒有覺得這地方透著股詭異。”
他轉過身去朝李素素正色道。
“沒覺著,就是霧氣太重,看不大清楚。”她搖了搖頭。
“小道士別疑神疑鬼的,還是趕緊想辦法走出去吧,這裏離乾州應該不遠,等進了乾州城給九曲魔門的人十個膽子也不敢放肆。”
乾州城駐紮有一支兩萬人的大軍,喚做虎豹騎,人人披黑甲,執長刀,乃是大晉王朝除四大邊軍之外最強的軍隊,虎豹騎共有九部,每一州駐紮一部,用以鎮壓武林,兩萬人的軍隊足以踏平江湖上第一流的門派,就算九曲魔門是邪門八道之一,也不敢正麵對上虎豹騎。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支大軍就代表著朝廷的顏麵,大晉的皇帝也知道物極必反這個道理,所以不準許虎豹騎插手武林正邪兩道的恩怨,九曲魔門私底下截殺李素素沒人會管,可要是事情敗露,亦或者想在乾州城出手,那無疑是在赤裸裸的打老皇帝的臉,須知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冀城中還有天師堂和供奉堂,隨便一堂就能把九曲魔門從大晉抹殺。
玄真還記得那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他剛剛被玄元真人收入山門沒多久,大晉武林便發生動蕩,滄州魔門巨頭天魔老祖受到魔域魔王蠱惑,帶著全派魔子魔孫反出大晉,逃亡魔域,結果在邊境上被滄州大統領風玄空帶領五千虎豹騎追上,以軍陣絞殺,血戰三天三夜,天魔老祖擺下萬魔大陣,引來域外魔王分身,結果被風玄空以軍陣破之,將整個天魔教上下人等全部誅殺,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天魔教反叛的事情並不是頭一遭,而掀起風浪的卻是大晉老皇帝鐵血的手腕以及虎豹騎強悍的戰力,後來滄州武林進行過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清洗,隻要和天魔教有密切往來的山門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牽連,而三個月不到,風玄空就從滄州調到冀城,據說是進了皇家供奉堂。
在當時而言,天魔教雖不在邪門八道之位,但實力絲毫不弱,可稱第一流的魔道大宗,天魔老祖驚才豔豔,最後還是倒在長槍之下,成了累累白骨。
近十年來,江湖大都不願意和朝堂扯上太多的聯係,其中就有天魔教的影響。
後來有一次玄真和玄元真人閑聊時,真人說過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便沒了下文。
終南山上的混元教自打千年前純陽真人立派以來,和妖魔打了千年,從來沒有封閉過山門,可這一次隻是因為熒惑墜世便封山二十年,想來也是不願卷入朝堂之事。
……
“虎豹騎又不聽城主的話,更何況你爹都快死了,有句話怎麼說的,虎落平陽被犬欺,而且你爹還算不上老虎,道爺雖然剛剛走出山門,可也是聽說過乾州城主的大名,剛正不阿,四麵來風這八個字可是連九歲的孩童都知曉的。”
他走在前頭,漫不經心的說道,身後突然間就沒了聲音,許久才聽女子道:“那是為官之道,你個六根不淨的出家人哪裏會懂。”語氣中帶著辯解的意思,玄真嗤笑兩聲:“道爺可不是廟裏的和尚,不將就清淨,要我說你爹那城主做的實在窩囊,還不如辭官歸隱算了,我聽說離著不遠有座終南山,要不讓你爹去終南山當個道士算了,堂堂一城之主,自家女兒卻幾個老魔頭追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丟人現眼的,還做甚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