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得了清靜,楚曦便又坐下來練功。
過了築基階段,便要開始嚐試煉精化氣。他自小習武,奇經八脈早已打通,為了偽裝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公子以求自保,便時常將氣戶穴封住,久而久之,真氣行至心口處就偶有阻滯的狀況。
此時他才運氣行過一個小周天,便覺胸悶異常,硬衝了一下,心跳突然加速,一口氣竟提不上來,頓時暗叫不妙——他的舊毛病又發作了。當下摸出隨身攜帶的醫藥包,取出銀針,手竟抖得抬也抬不起來。心跳愈發劇烈,引來陣陣劇痛。他捂住心口,喘道:“小…鮫……滄淵……”
聽見上頭傳來一絲低弱的呼喚,滄淵噌地竄出了水麵。
隻見男子背脊弓曲地伏在地上,一頭墨發遮住了臉,唯獨露出沒了血色的薄唇,衣袍都被汗水沁透了,黏在修長的身體上。他一愣,一甩魚尾竄過去,把人摟住了:“師,師父,你,怎麼了?”
楚曦痛得渾渾噩噩,經他這雪上加霜的一抱,差點當場斃命,聽見他大聲呼喊又清醒了稍許,用那銀針戳了一下滄淵。滄淵吃痛“嗷”了一聲,才鬆了雙臂,楚曦微弱道:“用,用我手裏的東西。”
滄淵垂眸看了一眼,用蹼爪摸了摸,一連被紮了好幾下,一氣之下,索性俯首叼起銀針來,一臉認真地等他下一步指示。
楚曦哭笑不得,顫抖著手把衣襟扯開,指了指心口的氣戶穴。
滄淵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湊近男子胸膛。
他位於心口處的位置,有一粒紅豔豔的朱砂痣。
他盯著那顆痣,莫名發怔。
“快些……”楚曦虛弱的催促,“再磨蹭你師父就要歸西了……”
滄淵聚精會神地咬緊齒間銀針,緩緩刺入楚曦心口。
楚曦咳出一口鮮血,呼吸順暢了些許,心跳卻仍快。他又指指那醫藥包:“那裏麵有個小瓶子……取出紫色藥丸喂我服。”
滄淵依言照辦,誰知晃了晃瓶子,卻未倒出一物來。
楚曦差點背過氣去,真是所謂禍不單行!他頭暈目眩,深吸一口氣,氣若遊絲道:“小鮫……你去看看,附近的淺灘上,是否有種紫色水藻,長得……長得像人手,夜裏會發光……”
滄淵轉頭躍入水中,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
“誒,你等等,我告訴你在哪兒!”
人麵螺嘴裏噴出一團氣泡,想叼住魚尾,卻被甩了個大耳光,掀出水麵,不禁一臉生無可戀,正好與楚曦麵對麵,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麼……”
楚曦喘息著想笑,不留神嗆到自己口水,猛一陣咳嗽。
那人麵螺翻了個白眼,用舌頭頂起螺身,便往洞外走,楚曦被他的走姿震撼得瞠目結舌,卻見他剛到洞口卻又一停,滾了回來:“有人來了,不是善類!”
他話音剛落,楚曦便覺食指一熱,戒指果然亮得通紅。
人麵螺一眼看見那亮光,瞠目結舌:“你身上怎麼會有魔元丹?”
楚曦愕然:“啊?魔元丹是什麼?這是我小時候吐出來的。”
聞言,人麵螺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涼氣:“……罷了,以後再告訴你,你先快看看秘籍裏七十六頁那招逆血術,臨時抱個佛腳吧!”
楚曦忙撐起身子,迅速將秘籍翻到那頁,強打精神默念心經,一邊運氣逆行血脈,流了一地鼻血之後,心跳竟漸漸平穩下來。
人麵螺道:“這逆血術隻能撐一會,打不過就跑!”
楚曦心想,那他何不現在就跑?
萬一等小鮫回來,他豈不是也很危險?
總之把那不速之客引開再說。
思罷,他那筆,叮囑人麵螺去找小鮫,拔腿就出了洞外。
朝島中方向走了一段路,身後便傳來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他回過身去,但見一抹佝僂的人影自樹影間走了出來:“公子?”
“元四?”見自家老仆竟然還活著,楚曦又驚又喜,卻覺戒指燙得嚇人,心下微妙一動。近看之下,他隻覺元四滿臉殷切的神情有點說不出的古怪。元四攥住他雙臂:“公子,老奴可找到你了!”
楚曦狀若無事:“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昆鵬那小鬼帶我來的,他找了公子好些天了,這會兒去島另一邊找了公子!公子,你一個人在這兒島上待著?”
“是啊。”楚曦點了點頭,元四語氣甚為正常,他捉不到那古怪處在哪兒,元四笑道:“公子,我先帶你與昆鵬會和罷?”
“嗯,你帶路。”
“哎。”元四應聲,轉到前方,沿著海灘往前走,“公子,我方才來時,路過了一個石洞,那洞中有火有食物,是你留下的?”
“嗯,是。”
“我見那洞中還有珍珠和鮫綃,公子怎麼忘了?不如老奴去拿?”
“好。”楚曦漸漸放緩腳步,與元四拉開一段距離,盯著他身後的影子,一個駝背的老伯,影子卻瘦長瘦長,若非他恰巧習了這秘籍中能識破障眼法的“瞳窺術”,恐怕會被蒙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