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您師父比較偏愛他了。魔尊大人,您聽我說,您師父前世曾是守護天界的四位上神之一,今後在那人幫助下,他會越來越強,直到有一天重新回歸神座,讓您望塵莫及,隻能在黑暗之處仰頭看他,連一根腳趾都難以觸碰,哪怕再肖想一世,十世,百世……他也不會回應你的喜歡一個字。”
“他會殺了你,像他曾做過的那樣。”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滄淵捂住雙耳,一池蓮花盡數枯萎下來,化為灰燼。
“除非,您變強。可要等多少年你才能超越你師父?”
“別擔心,我知曉一個最快最好的法子。”
滄淵鬆了鬆雙爪,屏住呼吸。
“您前世把自己的魔丹留在你師父體內,被他吐出來了。現在,就戴在他手上,想必您也看見了。您把它拿到手,吞下肚去,就能恢複前世的記憶,獲得前世的元神。然後,你再把那個靈湫殺了,便能為所欲為。和你師父長廂廝守,讓他一生一世都離不了您,豈不妙哉?”
楚曦合上雙眼,感到已經被靈湫的真元震到碎裂的金丹在丹田處凝聚成一團灼熱氣流,朝中宮湧來,此為心訣裏的“尋本性而練化元神,謂之明心”,他調息運氣,又覺這熱流湧上頭顱,即是“陽神煉化純圓,飛騰而上於腦,謂之見性”,他徐徐一口熱氣,便覺那熱流遊走四肢百骸,又緩歸於丹室,漸漸膨脹,宛如有個嬰孩在他腹內生長,正如靈湫所說的“結元嬰”之感。他雙手呈蓮花形置於胸口,屏息凝神,不敢大意,身上汗液淋漓,皮膚上透出淡淡光暈,猶如月透美玉。
滴答。滴答。滴答。
幾滴水落到地上,一雙白得泛藍的腳在他身前停了下來,足背上點點鱗片似斑斑血跡,閃爍著危險的光澤。
楚曦心神專注,竟無一點察覺。
滄淵的目光凝聚到他的臉上,屏住了呼吸,他此刻沒什麼表情,不似夢中那樣誘惑,又那樣冷酷,眉眼柔和沉靜,唯有薄唇抿著,有些隱忍的樣子,卻像在無言的蠱惑他,令他無法自持地想起夢裏他們雙唇相觸的感受。
很柔軟,很熾熱,很甜美,很……
他情不自禁地湊近了男子的雙唇,沒發現自己漏了淩亂的呼吸,四唇交疊一瞬,頸間卻襲來一絲刺痛。
“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魔尊大人!”
他如夢初醒,不敢再多逗留,不滿足地舔了舔嘴唇,垂眸看去。楚曦一隻手上,那血紅的珠子幽光流轉,像在召喚他去擭取。他伸出蹼爪,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戒指,尖銳的指甲卻仍是不小心刺破了楚曦的手指。
楚曦渾身一顫,滄淵急忙縮回了手,心虛下便想逃跑,卻一腳踩到楚曦的袖擺,往前栽去。
楚曦甫一睜眼,便被一人迎麵撲倒,被嚇了一大跳。
潮濕的發絲泄下來遮蔽了光線,近在咫尺的一對碧眸倒是很亮,看得楚曦有點心裏發毛:“滄淵?”
滄淵一隻蹼爪按在他頭側,手指嵌入他發絲間,緩緩抓緊了,眼睛眨也不眨,卻屏住了呼吸。如此近的距離,卻好像還是遙不可及的,他想像夢中那樣對待他,卻也同時恐懼他會以那樣冷酷的話語來回應自己。
這小魚仔子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滄淵?”
他一動身子,感覺腰竟沒被魚尾纏著,不禁略覺意外。
目光往下一滑,便是一驚。
隻見滄淵腰腹以下赫然成了一雙長腿,而且……
雖然都是雄的,滄淵有的他也有,楚曦不免有點尷尬,連忙扶著滄淵站了起來。
沒有魚尾上的鱗片遮羞,赤身裸I體便有些奇怪了,而且先前藏頭露尾的看不出來,此刻一眼掃過去,讓他都有點自慚形穢了。
“師父……”
這一開口,楚曦便覺他聲音比之前沙啞了幾分,聽上去是男孩兒處於變聲期時的。他吃驚之下多打量了他了幾眼,滄淵伸出蹼爪遮住了羞處,他一頭墨藍的長發披散在身軀上,配合著這姿勢,有種美人出浴的效果。
他的外形明顯又成熟了一些,這樣麵對麵站著,滄淵竟與他差不多高了,那雙魚尾化出的腿實在很修長,雖生著一張妖精的臉,卻已撐開了寬肩窄腰的少年男性骨架,身體流線型的肌肉線條也清晰了不少,先前像是十三四歲,此刻已有了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不消說,自然是愈發禍國殃民了。
楚曦不禁想起那同為鮫族的魔修來。
雖隻是匆匆一次接觸,他亦記得他身型分外頎長,遠勝人族男子,不知算不算鮫族的共征。
難道小鮫以後會長的比他還還要高?
他拾起披風為滄淵披上:“……怎麼樣,好受了些麼?”
滄淵點點頭,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楚曦給他看得頭皮發緊,借摸額頭的動作把他的視線擋住了。
掌心觸到一片灼熱的皮膚——體溫竟然還沒有退下來,他不由有點擔心了,鮫人應該是冷血生物吧,平時身上冰冰涼涼的,老這麼燒著會不會出毛病啊?
他摸了摸滄淵的脈像,亂得一塌糊塗,再探了一把心口,也是跳得亂七八糟,別提他呼吸多急促了。
他攥住他胳膊往外邊走:“乖,還是去水裏待著吧啊。”
“不要嗷。”
一雙手臂把他從後麵抱住了,雖然沒有魚尾纏上來,卻是一樣的黏人,他腳下不穩,剛巧踩上從房內滾出來的人麵螺,踩得他慘叫一聲:“你們一個個都沒長眼嗎!”
“……”楚曦歉疚地把它撿起來,擦了擦它殼上的鞋印,人麵螺看著他背後的滄淵:“啊喲,化人了啊。”
楚曦問:“對了,他現在身上還很熱,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情熱還沒散,最好還是讓他多待在水裏。他雖然化出了雙腿,可鮫人一天最多隻有六個時辰能維持這種形態,而且極耗精力,他是一次蛻鱗,而且比正常年齡提早了不少,身子所需承受的負擔很大。”
“聽見了吧,乖,過來。”
楚曦把滄淵牽到池邊,才發現一池水都結了冰,蓮花蓮葉也盡數枯萎了,不禁一愣。這是誰的傑作毋庸置疑了,一會兒燒水一會兒結冰,也是夠可以的。
他無奈地看向滄淵:“怎麼辦?你自己把水解凍吧。”
“不要嗷。”滄淵搖了搖頭,很不情願下水的樣子,肚子發出咕嚕嚕的一串響聲——這是又餓了。也是,已經整整一天沒進食了,發情……對體力消耗應該也是很大的。
可這幻境裏能有什麼食物?
楚曦四下看了看,正見蘇離從房裏走出來,一手拿著個果子在啃,驚道:“這是從哪來的?”
蘇離指了指房內:“後麵樹上長的。”
“這裏的東西你也敢吃!”沒待他啃上一口,一把拂塵淩空飛來,把他手裏的果子打到了地上。
那果子頓時支離破碎,紅色的果漿四濺,幾顆白色的籽迸落出來,楚曦定睛看去,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那哪裏是什麼籽,那分明是人的牙齒!
蘇離捂住嘴,幹嘔了幾聲:“呃,好惡心!”
靈湫瞥了他一眼:“白癡。這裏所有的生靈,皆是由死者骸骨所化,你不怕成為靨魃的養料就盡管吃。”
說完,他便注意到了滄淵,吃驚地睜大了眼:“他……”
楚曦笑了笑,卻見滄淵半蹲下來,蘸了一指果漿嗅了嗅,好像很想吃的樣子,嚇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了拽起來:“不許亂撿東西吃,知道嗎?”
“唔!”
滄淵咽了口唾沫,那股甘甜的血腥味饞得他□□,他能分辨出什麼是能吃的,那邪穢的東西對於人族而言是劇毒,對他們這種妖物卻是美味佳肴,還很滋補。隻是他不知怎麼跟楚曦解釋,隻好很乖的點了點頭。
“我去給您弄一個來,魔尊大人。”那妖媚的聲音在他耳內響起來,說完就從他的發絲間溜了下去。
靈湫拾起那果子,徒手捏成了齏粉,道:“你們都休息好了沒有?我的靈識方才感應到一股魔氣在附近遊竄,忽隱忽現,魔源應當就在這蓬萊宮中。”
楚曦點頭:“找到了便好,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靈湫還未開口,蘇離先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唉,我可不想管你們想幹什麼,我隻想找到我哥。哎,我說,冰山大美人,你別老抓著我的命根子不放行不行?”
“不行。”靈湫橫他一眼,“你若在此隨便搗亂,萬一攪壞了這幻境,我們都會陷在這裏麵出不去。”
“好,好,”蘇離朝他點頭哈腰,“我聽您的,不搗亂就是了,您把命根子還我先?”
靈湫不搭理他,看著楚曦道:“我需要再次元神出竅,確認那個魔源的位置,嚐試破壞它,你來為我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