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稱為“徐掌門”的琴修驚道:“怎麼可能?”
底下又有人怒道:“你們秦家自己修魔,荼害無辜嬰孩,居然還要大肆報複,當真十惡不赦!
“多行不義必自斃,日後必有天收!”
“罪大惡極!”
“我們一起上,不信對付不了他們兩個!”
一些人蠢蠢欲動,卻沒有一個敢真越雷池一步。
“你們很驚訝麼?三位,你們說,秦家人到底是不是咎由自取,罪大惡極?”雲陌麵色平靜,手指一分一寸的收緊,控製著雲槿拉扯線陣中三人的四肢,三人痛苦萬分,仍是動彈不得。
楚曦在一旁看著,心下滋味複雜,也有了一番猜測。所謂正邪之分,遠非表麵之上呈現的。
其中那虯須道士先堅持不住了,□□道:“實話說,我當年臼懷疑秦家……並非自己修魔,是遭人所害,可是……”
風木長老厲喝:“雙環長老,這麼多弟子在場,你休要為老不尊,大放厥詞,敗壞了我們的名聲!”
雲陌手指一撣,紅線一緊,將他另一邊手臂也撕了下來,風木當場癱倒在地,一頭白發上染滿鮮血,模樣頗為淒慘。
徐長門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仇你要報,也應找雲寒報,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挑起的,我們當年不過是協助罷了!”
“協助,好一個協助。”雲陌又道,“雙環長老,你沒說的,我我來替你說。可是,等你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殺了秦家半數人,為了維護你們門派的臉麵,又被雲寒帶到仙脈之處,發現了補天石這樣的無上至寶……於公於私,放過秦家,都沒有好處,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秦家人,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幹老小,趕到一群魔物巢中,任他們被吞噬殆盡。”
四周的喧嘩聲一下子小了下來,許多人沉默著,不知是因震驚而說不出話,還是難以開口,另一些人則麵麵相覷,似乎感到不可置信,卻也沒有立刻出聲駁斥的。
“隻有我,被偷偷跟來的雲槿所救,僥幸……活了下來。隻不過,被雲寒封住了記憶,活得生不如死。”
他在說這話時,雲槿一直微笑的臉,終於出現了一點其他的表情,那雙空靈的眼睛裏,冒出了一絲微弱的痛楚。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把我們全殺了麼?”
“殺了你們,我都嫌手髒。我要你們在試煉大會上公開承認你們所犯之錯,洗刷秦家冤屈,並且當眾自廢筋脈,宣布退隱,以慰秦家枉死之人。”
楚曦心下一跳,心道,原來如此。
當年並非雲陌想將蓬萊島上的所有人都獻給靨魃……
他要的隻是報仇雪恨。
而靨魃借此機會,禍害了眾人。若依靈湫所言,他後來還幫過自己對付靨魃,想必心中也有悔意。
此時,那徐掌門苦笑了一下,長歎了一口氣,道:“當年之事,我其實也心中有愧,隻要你肯放過在座諸位的性命,我答應你。”
沒了雙臂的風木卻不肯示弱:“徐掌門!”
虯須道士也道:“我也答應你!”
雲陌指了指風木,饒有興味地挑起眉頭,啜了口酒:“那好,你們在這裏聯手把他殺了,我就饒過所有人性命。”
風木忽而抬起頭來,看著雲槿,淩亂的白發之下露出一隻困獸般充血的眼睛,喘息道:“槿兒,伯父是最疼你的,你不記得了嗎?你就甘心為這惡徒所控?”
雲槿眨了眨眼,頭一歪,嘴角仍噙著笑。
“他早就已經死了。”雲陌淡淡的說道。
不知是否因自幼便畫人的緣故,楚曦隻覺得他的表情很哀傷,也很寂寞。可是,他看得出來,雲槿還有知覺,還有感情,隻是雲陌看上去並不知道而已。
——又或者,是雲槿根本不想讓他知道。
楚曦突然想明白了。
照雲陌對雲槿的態度,萬萬不會是他殺了雲槿,恐怕,是雲槿後來知道真相後自殺了。靨魃需要利用怨氣奇重之人,雲陌大仇得報,又舍棄不了雲槿,自然已非最佳選擇。試問這島上,還有誰比雲槿怨氣更重?
“既然風木長老說很疼槿兒,那麼一定願意好好照顧他了。”雲陌的目光落到雲槿的身上,柔和起來,可那種溫柔讓人不寒而栗,“槿兒,你餓了一天了吧?”
雲槿很順從地點了點頭,拉開大氅。
他微凸的腹間驟然隆起,衣衫爆裂開來,露出一個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嘴。隻是一口,就把風木的頭齊頸咬斷,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身子倒了下去。
虯須道長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徐掌門亦是雙腿一軟,若不是有傀儡線吊著,他們恐怕已經成了一團爛泥。
楚曦強忍著反胃之感,仔細盯著雲槿的臉,見他雙目睜得大了一些,但轉瞬又恢複了微笑的常態。
這一刻,楚曦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雲槿在假裝自己是一個傀儡。
“靈真人,我懷疑,是雲槿放出了靨魃。”
“我也這樣懷疑。”靈湫點頭道,“絕不能讓他們去試煉大會重現當年之景,靨魃一定是那個時候出來作亂的。靨魃的魔源現下雖封在補天石裏,但隨時都可能出來,我們必須先發製人,將它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