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人都聽到了夏溪的話,沉默不言。氣氛格外的沉默和死寂。
“可是這事也怪不了你,隻是你媽……”夏溪死寂的目光終於有了輕微的波瀾,幽怨的目光裏落滿了悲傷。“為什麼就是你的媽媽?路遇琛,為什麼就是你媽媽呢?你知道我媽媽這些年怎麼過的嗎?她要是過的好,我今天不難受,可是我媽媽過的不好,太不好了!”
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媽媽!如果她跟路遇琛繼續在一起,她就對不起媽媽!
可是,對她情深似海的路遇琛有什麼錯?歎隻歎造化弄人!
也許自己對路遇琛不該有的感情,而如今,他們還能回的去嗎?在知道了他媽媽害的自己媽媽三十五年無家可歸,三十五年失去丈夫和孩子後,她還能跟仇人的兒子在一起嗎?張雅致,高貴的路夫人用手段搶走了本該屬於媽媽的位置!
可是,如若沒有她的不擇手段,隻怕這個世界,就不會有路家三兄妹和她還有夏悠然了吧?這就是命嗎?可是,媽媽這些年的委屈,該向誰討回?誰來給她買單?她若是跟路遇琛在一起,就必須要認張雅致為婆婆,若是那樣,她還有什麼臉麵麵對母親的在天之靈。
路遇琛瞬間便明白夏溪心中的想法,哀傷地看著她:“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你先安靜一下!”
他不敢強求,他隻能小心翼翼。
“如果換做是你,換做是我媽害了你媽,你還能坦然麵對我嗎?”
話音落下,夏溪又沉默的轉開目光,靜靜的凝視著一直蒼白著臉不說話的趙啟明,她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她很平靜,她的臉上有著冷漠的決絕,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黯淡的麵容下,可以窺見她的世界裏的冰冷和黑暗,似乎再也射不進一絲的光亮。
糾結地看著夏溪的哀莫,路遇琛知道,如今說什麼都是錯!換了自己,也會是怨的,而且是十分怨恨!也會是恨的!叫她如何去麵對!可是此刻,夏溪的表情,分明是哀莫大與心死,她流露出的絕望和冰冷是如此的凜冽。
高辰碩陰鬱的目光帶著不屑的冷笑,“既然趙廳長不願說出跟趙鐵柱的關係,那麼我便來公布一下吧!”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像是玩弄著好玩的玩具。
趙啟明的臉色一白,趙明生已經猜到了什麼,正冷清錯愕著,也覺得很是意外。
“趙鐵柱是張家老爺子淮海戰役中救下來的人,對於有救命之恩的張家,趙鐵柱一生沒齒難忘。他倒是記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此生隻做過一件昧良心的事,便是害了我媽媽!如果沒有這件事,即使他不能人道,也算是個男人!他昧著良心為張雅致做下這一切罪惡,而張雅致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風風光光的嫁入路家!我母親成了犧牲品。張雅致不擇手段,心腸歹毒,以愛之名破壞別人的婚姻,三十五年心安理得享受著原本屬於我母親的幸福!憑什麼?”高辰碩冷笑一聲。“路部長,張雅致再罪惡,也不及你萬分之一!你是我母親的丈夫,事情發生你不曾還她清白,卻跟所有人一樣相信趙鐵柱的話,你覺得趙鐵柱是老實人不會撒謊,卻不相信正安培那樣善良的人不會背叛你!你的罪惡,比張雅致更傷我媽!”
路天的神色中泛起痛苦的漣漪,無法言語的痛糾結在眼底,昨天見到安培的一幕又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心中劇烈的絞痛著,蒼白的臉早已經失去了血色,慘淡的如同白紙一方。怪不得她昨天見到自己就淚流滿麵,她的冤屈啊!他怎麼可以不信任她?怎麼可以那樣在意自己的麵子,而沒有去深入調查?他不配愛安培,也不配得到安培的愛!
耳邊依稀響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海誓山盟,可是,他沒有做到。三十五年,他的性情孤僻,所到之處總見他形單影隻,無人為伴。有妻,有兒,有女,卻唯獨沒有愛!一路走來的形單影隻,這就是他的懲罰!他原來不懂愛,從來不懂愛!愛是心靈交彙,愛是相惺相惜,愛是相濡以沫,愛是情到深處不離不棄堅定不移的信任,他沒有做到,他什麼都沒有做到!責任,也沒有盡到!他如今還有什麼臉麵來見正安培呢?
“碩碩,真的是張雅致設計了你媽媽嗎?該死的女人,我就覺得不對,就覺得她有問題,該死的,我要去找她,我要撕爛她!”呂思萌再也受不住了,已經被氣炸了!
“媽,你冷靜點!”高辰碩異常平靜,“傷人,不需要武力,殺人可以與無形之中。可殺人有什麼意思?一下了結,豈不是太容易了?我們不需要動用任何武器,隻要虐心,我要她有生之年,每天都在淩遲自己的心,拷問自己的靈魂!在恐慌不安和驚懼孤獨裏掙紮,我要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們沒必要去髒了自己這雙手!”
嗡得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呆呆地注視著高辰碩這張臉,這張酷似正安培和路天的臉,他承襲了路天和正安培姣好的容貌,他的氣勢卻又是如此的淩冽,他不軟弱,他可以高貴的像個王子,說的卻是讓人下地獄的話,即使讓人下地獄,他也選用如此優雅的語調!
有生之年,在掙紮中度日如年,拷問靈魂,生不如死!高辰碩,果然可怕!
“她這樣的惡人怎麼會拷問靈魂?怎麼會?她比誰都會享受生活,我要親自動手,撕下她的偽裝,我受不了了!老娘忍了三十五年,找不到證據,沒想到還真是她的原因,趙鐵柱那個賤人他當初一口咬定是安培勾引了他,安培百口莫辯,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跑到趙鐵柱那裏的!虧我們當初看他可憐,還對他四十多歲不娶妻深表同情過,娘的,他居然是個老混蛋!碩碩,你怎麼知道的?趙鐵柱還活著嗎?我要殺了他!”
“人,可以逃過一切,卻終究逃不過自己良心的譴責!”高辰碩看的如此的通透。“我知道的真相,也隻是機緣巧合,剛好趕上趙鐵柱快死的時候去的!他,死了十年了!”
“我們不能聽你的一麵之詞!我們要證據!”趙啟明無法讓人汙蔑自己的姐姐,他是知道趙鐵柱是父親的救過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趙鐵柱做過什麼!如今又聽到趙鐵柱死了,他在糾結的同時,又莫名地鬆了口氣,希望一切隻是高辰碩在造假。他姐怎麼會是那種人?
“證據?”高辰碩輕聲一笑,“陽陽,下去把我的拉杆箱拿來!”
“好的哥!”高陽立刻下樓去取拉杆箱。
大家等候在走廊裏,沒有人敢說話,氣氛是如此的沉悶。
路遇琛的視線時刻落在夏溪的臉上,偶爾會抬起眸子看向自己的父親,他覺得他爸的後背都彎曲了,似乎一夕間蒼老了二十歲。整個人都跟著佝僂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他覺得這一刻,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高辰碩為他的媽媽討回公道,誰也沒有權力去阻止,這是身為男人和兒子該做的,就算今日換位思考,他可能也是同樣的做法!高辰碩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有了十足的證據,才會這樣的篤定,這樣的強勢。隻是,那個人若是自己的母親,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麵對!他的母親,怎麼會去陷害別人?
而父親,當年的不信任,實則是對正安培的始亂終棄!
如今,站在夏溪的麵前,他路遇琛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盡管他什麼都沒做,可是,他還是覺得心裏很罪惡。
夏溪瘦削的身影依靠在牆邊,肅穆的臉上依舊是冰冷的麻木,身子卻是如山一般固執的屹立著。
路遇琛神色劇痛地看著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先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吧,辰碩!”正冷清再次懇求道。“你媽媽一輩子的苦,我們無法彌補,卻是真的自責!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都對不起你媽媽,讓我們在她麵前懺悔,讓我們看一眼吧!或許她早已原諒了我們——”
“她和你們無關!”突然的開口,夏溪冷冷的視線轉向正冷清,正家的一家人,靜靜地看著他們,幽幽說道,“媽媽不恨你們,也不怨你們,隻是和你們無關!三十五年前,你們合力趕她出家門時,就不當她是自家人,如今,也沒必要來相認!”
誰都沒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會突然這樣冷聲的開口,可是她的話,卻叫他們一個個汗顏,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孩子,姨媽知道你心裏難受,為你媽媽鳴不平!可是姨媽和舅舅們那時小,不懂事!如果你不解氣,你替你媽媽罵我們一頓吧!”正冷清說的是如此的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