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不為所動,高辰碩轉頭看了眼夏溪,眼底閃爍過什麼,似乎是對妹妹的讚賞!
夏溪麵容冷漠,平靜,像是換了一個人,隻是目光裏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們沒有親戚,什麼都沒有!我們隻有我們自己,也隻相信我們自己。我們不罵任何人,我們不會為了減輕別人的罪孽感而去罵別人,那樣我們會覺得對不起我們的媽媽。三十五年來媽媽忍受的屈辱已經無法討還,有些帳,算不清,就將來黃泉路上算吧!那時,她若見你們,是你們的緣分,不見,也是你們的造化!如今,你們不能見!”
夏溪目光清幽,平和的語氣,隻是幽幽的女聲中,有著難以抗拒的氣勢!她不是媽媽一樣軟弱可欺的,她隻是沒有被逼到份上!
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正冷清眼底含著淚,看著這個酷似姐姐的女孩!
路遇琛心尖都痛了!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小溪,她冷得讓他害怕!
高辰碩怔了一下,眼底倒是對這個妹妹閃過了一抹讚賞,同時,還有一抹心疼。
路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知道,他真的錯了!錯的離譜!一生都因為自己的驕傲自負而毀了!失去了最愛的女孩,到頭來,連送她的資格都沒有了。天!他到底做了什麼?
路遇琛伸出手,想要抱抱夏溪,可是夏溪卻冷漠的側過頭,避開了他的手,冷幽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麵前那張熟悉到心痛的臉龐,悠遠的目光又似乎從他的臉上穿越而過,無神的聚焦在某一處。
時間靜靜的流淌,他凝望著她,心中隱隱的疼痛,而她凝望著他,卻有種釋懷的淒楚,造化弄人!路遇琛沒錯,可是她該如何跟他走下去?
是的,這一刻,沒有恨,沒有怨,夏溪麵色一片的平靜,她隻知道一切都是造化,一切都是緣分,有一天一切也會因死亡而結束。
夏溪清澈的眸子裏閃動著光芒,唇邊一抹苦澀而悲涼的笑意。
看到她眼中的冷漠,那樣淡漠的無塵的輕微笑容,讓路遇琛覺得害怕,這樣的笑,讓他心痛。那樣纖弱到飄渺的笑容,讓他看見了絕望的氣息,甚至還有死亡的訊息。
夏溪忽然加深了嘴角的笑容,幽靜中似乎看見了媽媽熟悉的容顏,那樣淡淡的笑容,溫柔的目光慢慢的溫暖了她冰冷的心扉,媽媽會上天堂的,因為她苦了那麼久,她是會上天堂的!隻是媽媽,你怎麼就這麼苦呢?你孤獨嗎?要不要小溪去陪著你?
“看著我。”大手倏的鉗製住她瘦削的肩膀,路遇琛低聲咆哮著,冷然裏是無比的憤慨,“小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聽到了嗎?所有人錯了,你沒有錯!你聽到沒有?你不要給我胡思亂想!”
路遇琛突然的咆哮讓所有人驚愕,高辰碩也轉頭。
“你給我聽著,你若是敢想死的事,我就陪著你!上窮碧,下黃泉,我路遇琛陪著你!”
慢悠悠的抬起頭,凝望著眼前暴怒而恐慌又心疼的黑眸,夏溪心底顫抖起來,緊緊的揪緊,那麼痛!她剛才想了什麼?不!那不是她的本意,隻是她一瞬間冒出的念頭,隻是一瞬間,是的!隻是一瞬間。
她才不會死!她是張晴的女兒,她不會走絕路,永遠不會!
夏溪淡然的搖頭,隨即輕聲道:“路遇琛,放開我!我不會死,我不是我媽媽!那樣苦,那樣痛,我媽都還堅強的活著,我也會!”
她不哭,卻眼底滑出一滴淚!無聲的眼淚最是悲涼,他的心一下揪緊著痛。
路遇琛看著她,眼底的黯痛糾結,卻是在對上她的眼神後,微微鬆了口氣。疼痛的壓抑著自己的愧疚,他為他媽媽做的事情感到愧疚。如果沒有媽媽,也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麵,正安培一輩子淒涼悲苦,都是爸媽造成的,當然,也有她自己性格的原因,可是歸根結底是爸沒有保護好她!自己深愛的女人,自己選擇的女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性格的,怎麼就不能相信一次呢?路遇琛顫抖著手,猶豫在半空中許久後,才慢慢的撫上夏溪蒼白的臉頰,輕柔的擦拭去她掛在眼角的淚水。
落在她臉上的手久久的不曾離開,輕柔的撫摩著她瘦削不已的臉龐,她的眼睛都腫了,眼底滿是哀莫。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對上路遇琛的眸子,她一頓,深呼吸,淡泊的移開目光看向了走廊的盡頭,高陽從拐角處提著一個小型號拉杆箱大步走來。
夏溪清冷的麵容上不再有任何的神情,隻是等待著證據!
路遇琛收手,也跟著鬆了口氣。
隻是,這樣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動容,上窮碧下黃泉生死追隨,叫人怎生不感動!
“哥,拿來了!”高陽氣喘籲籲地走到高辰碩身邊。
高辰碩優雅的接過,蹲下,打開箱子,箱子裏整整齊齊,幾件衣服,板板整整,上麵一台筆記本,穩重的黑色。他輕輕打開,觸摸屏找到一個文件夾,打開了音箱,一個畫麵跳出來,他把屏幕轉向了大家。
裏麵,一個七八十歲看起來蒼老無比的黑瘦老男人的聲音傳來:“我叫趙鐵柱,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除了那件事!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一個人是正安培,正安培來下鄉的時候還隻是個小姑娘,她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堅強的姑娘!可是雅致那時愛上了正安培的丈夫路天!張家對我有恩,雅致整日看著路天精神恍惚,總是會偷偷躲起來流眼淚,看著她整日以淚洗麵,我終究不忍,卻也無可奈何,勸過,罵過!可是,她還是無法控製自己愛上路天的心!”
“她求我幫她,在村裏,沒有人能幫她,也沒有人知道我跟張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張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惦念二十多年前的恩情,答應幫她!我暗中跟蹤了正安培和路天好久!知青點是男女分開住的!即使他們當時是夫妻,但也沒有住一起!”
“林場勞動回來的那晚,有人灌了路天酒!我是伐木組組長,自然也在其中,給路天的瓷缸子是我準備的!那天下午,我讓人給正安培捎信,說路天在林場防火點等她,有重要的事跟她說,給路天喝點老白幹裏有給馬匹發ag配種用的藥,我不知道那藥對人管不管用!但是路天醉的一塌糊塗。沒想到事後,竟真的管用了!我把其他人指揮到山裏麵的密林裏,正安培在樹林裏找到路天,他已經在起了藥效,他們在樹林裏等到正安培穿好衣服時,她是慌亂的,她怕被人看到!可是,我全部都看到了!他們在樹林裏呆了好幾個小時,被路天差點折磨死!再後來,她把路天拖到了林場防火點的屋子裏,給他穿好了衣服,等他醒來!”
“路天醒來的時候,正安培還沒跟他來得及說話,我就進了防火點!安培不能夜不歸宿,她見我進去,臉色通紅的離去什麼都沒說,路天一臉茫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已經快天黑了,他們沒再見麵,而夜裏,我給女知青們送去了一桶自製的烏梅汁,我知道姑娘們都很喜歡喝烏梅汁,而給正安培的那一碗是雅致特意準備的!裏麵有大量的安定,那是我從衛生室裏偷來的!等到她喝完,我立刻以挑水的理由把正安培喊走,她很困,最後倒在了河邊,我把她抱了回去!脫光了她的衣服!她的身上還有著路天留下的男人和女人做事的痕跡,我不知道雅致做了什麼,然後,所有的知青都跑來了,還有村長,小組長,所有人都看到我跟正安培光溜溜的躺在一起!”
“路天一怒之下跟正安培離婚,當時是被路家和正家壓下的!知青點出了這樣的醜事,驚動了領導!正家,路家的領導都跑了來!我很怕,卻一口咬定是我喜歡她!我說我會娶她!其實我比正安培大了二十多歲,她都可以當我閨女了!我本就是個不能人事的廢人,一切都是為了報答張家的救命之恩!我昧著良心在所有人麵前說我跟正安培早就苟合了!”
“正安培說沒有,可是沒人相信她!路天年輕氣盛,其實,好好想想還是有漏洞的!隻是,他不願意去相信正安培的話,當時我是多麼希望他相信正安培的話,同時又希望真的幫到雅致,我心裏很矛盾!”
“後來,正安培懷孕,路天更是驚愕,他一口咬定沒有碰過正安培,安培說孩子是他的!可是路天就是不承認,路家老爺子聽兒子說的那麼決絕,就默認了離婚!隨後,雅致跟失意的路天在一起,兩人漸漸走近。”
“再然後,路天和雅致他們一批人都被調走,隻有正安培被留了下來!正家不要她要跟她脫離關係,路天也不要她了!我是真的同情和可憐這個苦命的姑娘!我想過說出真相,可是麵對雅致那乞求的神色時,我又說不出來!二十多年過去了!我良心難安,整日做噩夢,夢到安培指著我說我良心讓狗吃了,怎麼可以陷害她?!我以為這件事,可能被我帶到了棺材裏了!隻是沒想到現在,正安培的兒子來找我了!二十多年我不曾說過的秘密,我告訴了正安培的兒子,我不想帶著這個秘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