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買棺材錢莊上打架 守靈柩孝堂裏尋人(2 / 3)

話分兩起,且說畢太太們站在街上,聽過新聞,心中自有一番驚疑煩惱,踅回轉來,同到黃通理書房,說知其事。黃通理道:“這我也在門前聽見走路的有人講起,一爿錢莊裏同人打架,不道就是這等事。豈有此理,可算要錢要得沒有王法了!”話未說完,胡進歐、文毓賢同張先生家都打發人來,通知陳老太太的死信,也談到這一樁事,無不詫為希奇。並說陳府上,如今鬧得喧天揭地,倒反把個死人擱在床上,裏裏外外,嚷的是錢,棺材也扔在天井裏,連個陰陽先生,還沒去請,不曾定入殮的時辰日子呢。黃繡球十分氣忿,無心接應這班來人,連這些話,都不情願再聽,對著畢太太道:“現在陳府上,橫豎是亂嘈嘈的時候,我們何不同到他家去?一來看看那死人,好哭他一場;二來胡家妹妹,一定在那裏的,好問個結果,有什麼事,說不得也同他商量著出點子頭。”曹新姑在旁,說:“我也同去。”畢太太道:“你須在家服侍王老娘,不必同去的好。”

正要跟著一班來人分頭起身,複華喘籲籲的走過來道:“我方才從鬧的地方,看到陳府上,那棺材送到陳宅之後,他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得了信息,就一齊趕到益大莊去,招呼了地保幾句,就驅逐了多少閑人。不一刻,又有幾個差役,來把守著宅子的大門,不許閑人觀看遊鬧。看他宅子裏的神氣,外麵雖然鬧得這樣翻江攪海,裏麵孝子孝孫們,像似還沒有摸清頭緒。來的男客,很有幾位卻跳出跳進的。隻有那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最忙,其餘大約都是親親眷眷,也糊裏糊塗,不知何事。上房裏我是不能進去,看上去女客倒不多。”畢太太道:“這樣一樁大亂子,那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不曉得怎樣顯個小小神通,就糊弄過去?看他一時招呼了地保,就一時雇到了差役,無非是賣弄勢利。可憐那陳膏芝父子兩個,若大一個門戶,一分家私,就此怕在老太太身上消滅了。”黃繡球又問複華道:“你來時可聽說,幾時入殮?那孝子孝孫們,怎樣的成服?”複華道:“這都不聞不見。”黃繡球道:“難道那棺材還扔在天井裏麼?”複華道:“可不是,石灰炭屑,還不見有人挑得來呢。那棺材卻是漆得金光雪亮,厚劄劄的,也看不出是什麼材料,是拚的,還是獨幅。我在那邊好半天,出來的時候,人倒靜悄悄的,裏頭聽不出哭聲。外頭連那本家老爺也不見了,想必去辦事買東西,停會就可齊備。我也停會再去看來。”黃通理道:“鬧來鬧去,隻可惜那陳老太太死得太快,等不及我們辦起事來,給他瞧一瞧。至於陳膏芝父子的那個門戶,那分家私,終久是要敗的。說到歸根,還是他老太太福氣,萬一再過幾年,或是陳膏芝先死,可就不知道更要成個什麼樣兒,出個什麼把戲哩。”黃繡球接著道:“那家丁趁火打劫,想謀通錢莊上,吃沒幾筆帳,雖也是小人常技,若沒有他本家老爺,在棺材上賺得太狠了,怕還不至於動了小人的念頭,就必不至於生出錢莊上的惡計。推原禍根,那本家老爺,罪是殺不可恕。起先隻是家丁同錢莊掌櫃兩人串謀,掌櫃的倒要拿家丁撇開獨吞,如今必定三人串通,麵子上鋪排喪事,骨子裏可不叫陳膏芝傾家蕩產!我們念著那老太太,豈可明知之不去問訊?”黃通理道:“從來與聞人家的家事,最不容易,況且我們是極疏遠的人,這話又沒有憑據,真正是道聽途說,他那錢莊往來的折子有沒有?拿出來沒有拿出來?到底怎樣一件細情?我們不得而知,隻可隨時打聽消息,察看情形,同他姑奶奶胡家去講,你們怎好冒冒率率,去管此閑事?據我看,買棺材賺錢,是千真萬真,不消說得。那益大莊上的一層,怕還不確實。當時那家丁也怎好在莊上,公然說那些話?莊上夥計,不止一人,怎樣單隻有一人聽見,去告訴了壽器店老板?壽器店老板,就算看錯了票子,當做二百五十塊,豈有不拿給莊上看?那莊上掌櫃的,難道也看做二百五十塊,一路糊塗下來?未必有此情理。”黃繡球道:“賊膽心虛,這是講不定的。我們項好就請了胡進歐來,問個仔細。”說著便對複華道:“我寫個字兒,你帶到陳宅去,問明交給他家胡姑奶奶。如這胡姑奶奶已不在那邊,趕緊就送到胡家去。”當下叫黃通理寫好字兒,複華去後,帶回一個字條,說“當晚子時小殮,明日申時大殮,尊處如來送入大殮,便可麵談。不然,後天清早到府,事忙不能多及”等語。黃繡球、畢太太看了都說:“如此準定明日去送大殮,便知其詳。”隨即擱開此事,去看王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