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剛想答沒事,那股惡心勁兒又上來了,她隻好擺擺手,沒有說話。女同事善解人意地從包裏掏出來一個暈車貼遞給她:“貼在肚臍或者耳後,過一會兒就會好點。”
褚恬感激地看她一眼,立馬撕開貼上。過了十多分鍾,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她感覺好了些,頭靠著椅背,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到了T市就已經快中午了,分公司那邊派了人來接,還特意在酒店訂了幾桌要宴請他們這一行人。褚恬身體不適,婉拒之後回房間休息,女同事跟著她一起回去放東西,兩人住同一間。
女同事姓張,褚恬叫她張姐。張姐一見褚恬進屋就直接趴在床上,便問:“小褚,你不是平常開車上下班嗎,怎麼還暈車暈得這麼厲害?”
“我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麼回事。”褚恬有氣無力地說,“之前很少暈車的,但這次剛坐上車沒多久,就惡心得不行。”
張姐想了想,笑道:“別不是暈車,而是有了吧?”托馮驍驍的福,現在基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褚恬結婚的事了,所以張姐才好這般開她玩笑。
褚恬倒不會覺得剛剛在車上嘔吐是因為有了的緣故,畢竟徐沂才走沒幾天。真就是懷了,也不會這麼快就有反應的。然而張姐的話還是提醒褚恬了,要注意這個問題。雖說那時她例假剛結束,正是最安全的時候,他們在做的時候也沒特別在意什麼安全措施。可是——女人安全期這回事,誰能說得準?
這麼一想,她準備回到B市的時候,買個驗孕棒測一測。
張姐走後,褚恬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回到床上準備睡覺。想起某人昨晚的囑咐,她發了條短信過去:“已到T市,酒店兩人一間,我跟另外一個女同事住。請指導員同誌放心!”
她這麼調侃,不知道那人看到這短信時會是什麼表情啊!褚恬狡黠一笑,有點期待他的回複。
果然,沒過多久,手機就嗡嗡響了起來,提示她有人來電。褚恬立馬抓過來一看,有點小失望,來電的是她同在B市工作的大學同學,是來邀請她參加婚禮的。許久沒聯係了,褚恬也懶得理會那些人情世故,找個理由就拒絕了。
隻是大學同學的這通電話,多少也提醒了她。褚恬躺在床上無聊的時候,忍不住想,自己什麼時候也可以擁有一個婚禮?
之前領證領得有些匆忙,本來徐沂往上交結婚申請的時候,兩個人就說好,等母親身體狀況好轉一些,兩家之間辦個簡單的婚禮就可以了,隻邀雙方的父母和知心的好友到場。
可母親的溘然長逝打破了所有的計劃,婚禮轉眼變成了喪禮。喪禮過後沒兩天,他就接到部隊要求結束休假返回駐地的電話,一刻也沒有停留,當天就走了。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大衣,胳膊上戴著一層黑紗去機場送走了他。臨分別前,二人沒說一句話,他隻吻了吻她的嘴角,用力抱了抱她。
那時候她想,她是多麼依賴這個男人啊!哪怕沒有婚禮,她就這樣跟他在一起,也不覺得委屈。可到了現在才發現,她內心其實還是渴望的。而徐沂呢,好像忘了這件事,自那之後,再也沒有提起。
她倒是可以主動開口,然而在這段關係裏她已經主動了那麼多次,不想連婚禮都是自己要來的。他不說,她就等著。
培訓是從第二天正式開始,一行人利用這半天時間,在T市有名的景區逛了逛。
褚恬感覺身體好了些,也隨他們一同去了。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在一起沒多一會兒就混熟了。最後幾個人玩嗨了,決定晚上不回酒店吃自助餐了,找了家T市有名的起士林西餐廳,吃完之後準備去唱K。
褚恬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半塊八分熟牛排,一小碟沙拉和半碗玉米奶油濃湯,食量才及平時的一半。在吃飯的過程中,褚恬感覺時不時有人盯著她,這讓她吃得不太自在。她放下叉子,擦拭了嘴角,回望過去。隻見一位男同事向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他斜倚在藤椅上,以手支額,眼神已然迷離。
褚恬忽然想起,這個男人就是之前馮驍驍說過的,在項目部工作想跟她“處處”的那個人,叫趙曉凱。此刻,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褚恬便心知他喝多了。
她禮貌地淡淡一笑,迅速地轉過臉,不再搭理他。那位男同事討了個沒趣,酒也醒了一大半,訕訕地低頭吃菜。
待了一會兒,褚恬覺得有些悶。正好張姐要去衛生間,她便跟她一道出去透透氣。二人穿過餐廳大堂,正要出去的時候,褚恬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這才幾點啊,怎麼包間說沒就沒了?”嬌氣的女聲帶著不滿說道。
侍應生輕聲解釋著,女人還是不滿意,僵持了一會兒,一個男人說:“行了!別那麼多事,就在大廳吃!”
褚恬覺得不可思議,她讓張姐先去衛生間,自己快走幾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鮮麗的女人扭著腰不情不願地走向一張兩人桌,跟著女人身後的,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形象磊落的男人。
這兩個人,正是她的父親褚屹山,和他後討的老婆趙小晶。
看清這兩個人是誰之後,褚恬覺得胸腔裏更悶了。她本想轉身就走的,可瞥了一眼褚屹山,腳步又頓住了。
褚屹山在落座前伸手為趙小晶拉開了椅子,之後從侍應生手裏接過菜單,遞到趙小晶麵前,讓她來點。趙小晶報了個菜名,侍應生說了些什麼,似乎引起她的了不滿,她便嘟了嘟嘴。褚恬站在大廳的石柱後麵,精準地看到褚屹山笑了笑,很是寵溺的樣子。
褚恬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這個她叫了二十多年爸的男人了,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小心翼翼且溫柔地對待任何一個女人。在她印象中,褚屹山愛喝酒,脾氣大,回到家裏她的母親就得耐著性子伺候著,稍有一絲不如意,他就會發火。
事後清醒了,倒是會向母親道歉,可再來一次,他還是這副德行。他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很是疼愛,褚恬也很清楚這一點,可母親的早逝讓她永遠不會再原諒這個男人。
褚恬深吸一口氣,在被他們發現之前,及時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周,褚恬除了分公司和酒店之外,哪兒都沒去。一是T市的天氣不太好,二來是她怕再遇到褚屹山和趙小晶。培訓結束的當天,分公司的領導請他們這幫總公司來的人吃了頓告別飯,之後一行人坐上了回B市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