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沂打斷她的話,直起身子,扶住她的肩膀,“不過恬恬,這也是我的意思,別再去看她了。”
昏黃的燈光中,褚恬望著他的眼睛,看見渺小且有些惶恐的自己。雖然她隻是好奇使然去看孟凡,可相處一段時間下來,她發現孟凡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女人。所以她對孟凡有些心軟,她希望孟凡好,可不希望孟凡跟徐沂再有半分牽連。她其實真的說不清自己心裏是怎麼想的,所以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給別人聽。實際上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去醫院了,可此時此刻聽見徐沂這樣說,她還是有些忍不住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想我去?”
意料之中的,徐沂沒有回答她。
褚恬顧不上失望了,她的腦子裏突然浮現一個令她渾身發冷的念頭。她看著徐沂,臉色都變了,“你今晚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回來的?”
褚恬發誓,如果這樣的事再來一次,她真的真的就不理他了!
幸好徐沂當即否認。
“不要胡思亂想!”他微歎口氣,看著她說,“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坐上回來的車了。”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褚恬緊追不舍地問。
徐沂凝視著她,終於敗下陣來:“因為我比你更清楚章曉群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能讓她遷怒於你,明白了嗎?”
終於還是逼他說出了這句話,繞來繞去,還是逃不過這一點。褚恬突然覺得心很累,她看著徐沂,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她背對著徐沂躺了回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睛裏有著無盡的懊悔,他一點也不想讓這件事牽扯到她,但終究還是沒做到。
這一晚的後半夜,兩個人都沒睡著。
第二天徐沂還是要回師裏,早早地就起床了,穿衣洗漱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響,可褚恬還是醒了過來。她本來就有氣,再加上昨晚還鬧了些不愉快,所以就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徐沂臨走之前還是吻了下她的額頭。當時褚恬表現得非常抗拒,使勁地往被子裏鑽,不讓他親,可真等他走了她又後悔了。總是這樣,但凡他們吵架或者拌嘴,第一個難過的總是她。
這一天,褚恬實在不想去上班,便借口生病請了一天假。補眠到日上三竿,接到何筱打來的電話。
昨天出去逛街的時候,她有件衣服落在何筱的包裏了,何筱便電話過來問她什麼時候去取。褚恬著實不想起身,便說改天再說。何筱聽她聲音不對勁,忍不住問:“怎麼聽你聲音蔫蔫的,生病了?”
“沒有。”怕好友擔心,褚恬打起精神來,還跟她開玩笑,“昨晚上徐沂回來了,我們倆還打了一架呢,又怎麼會生病。”
何筱撲哧一下就笑出來了:“我才不相信徐沂會跟你動手,恐怕隻有被你欺負的份兒。”
往常的話,褚恬早就說她偏心了。可今天她卻沒有反駁,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好久才說:“笑笑,我覺得你說得真對,有些時候,我是挺愛沒事找事的。”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有時候自己很不識趣,不管別人需不需要,或者願不願意,隻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在別人看來,我可能就是那種同情心泛濫,腦子容易發熱,或者熱情過了頭的人。以前是對徐沂,我那麼死皮賴臉地追他,現在是孟凡——回想起來,我真搞不懂自己在幹什麼。”
關於孟凡的種種,褚恬曾向何筱透露過一星半點,她便多少也了解一些。微歎一聲,她安撫褚恬道:“要我看,你還真沒徐沂看得明白。他那麼聰明又有分寸的一個人,自然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你得信任他啊,何必節外生枝呢?”
“我沒有不信任他——”褚恬不知道該怎麼說明白自己的想法,“我隻是直覺上有些不安而已。”
這個隱患從她那次因闌尾炎住院時就埋下了。
雖然那次徐沂也跟她說清楚了,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能看得出來,無論是他、孟玉和還是章曉群,對待這件事上的態度都不是十分坦然。矛盾處處不在,雖隱而不發,卻好像隨時可能會被點燃的引線。這怎麼能讓她安心呢?
何筱靜默了片刻,說:“那你也不用怕,要知道無論何時,徐沂都會擋在你的前麵。他不會讓你受到傷害,除非——他真跟孟凡有點什麼。”
“不可能!”褚恬下意識地就否認了這個假設。
“都這麼肯定了,那你還擔心什麼?”何筱笑了笑,“好啦,依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擾。你不可能預測到未來所有要發生的事,日子還長著呢,過好當下最重要。”
被教育了一頓,褚恬悻悻地掛斷了電話。想一想,卻又覺得何筱的話十分在理,唯一能夠傷害到她的人也隻有徐沂了,他是她的鎧甲,也是軟肋。
可她又是那麼篤定他不會。她現在唯一能夠毫無保留地信任的人,也隻剩他了。
第二天,褚恬早早就去了公司,老劉對她近日總是遲到早退、無心工作的情況已經頗有意見了,她可不敢再散漫下去。
馮驍驍來得有些晚了,掐著點進辦公室,看見她立刻趕緊打了個招呼:“來啦褚美人,怎麼我感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褚恬笑嘻嘻地回了句:“去你的。”
摁開電腦,馮驍驍雙手抱胸回身打量她,“感覺你今天氣色格外好,是不是昨晚上你老公回來放風了?”
褚恬聽見這話可有點不高興了:“什麼叫放風啊,他跟你一樣,都是為人民服務,別搞得像住監獄似的好不好?”
“得得得!我錯了。”馮驍驍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湊近她道,“不過恬恬,你今天看著確實跟前幾天不一樣了。”
褚恬“嗯”了一聲,大概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甩掉了一些心裏的包袱,整個人也跟著輕鬆了許多吧。當然了,這話她是不會跟馮驍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