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九一章暗流
房琯氣的渾身發抖,麵色一片青白。王源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倒也罷了,畢竟王源現在的地位無人撼動。但現在連他手下的一名小小的總督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自己這個相國當的當真無味。
“這便是你說的話是麼?你記住你的話。”房琯怒道。
李宓嗬嗬冷笑道:“我李宓說過的話可從不賴賬,你想幹什麼便衝我來。真是不太明白你們這些人,百姓歡慶勝利你也不準,還要我去派兵鎮壓驅趕,當真是豈有此理。”
房琯跺腳道:“好,好,你們現在都一個個無法無天,看看有沒有人能治得了你們。我大唐還有尊卑上下之分,還有規矩可言麼?”
李宓冷聲道:“你可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這是我李宓說的話,你口中的你們是怎麼回事?有什麼事便衝我來,我李宓擔著便是。”
“哼,無人給你撐腰,你會有這麼囂張跋扈?你要擔,怕是你擔不起。”房琯怒喝道。
李宓冷冷道:“房相國,這裏是軍營,可不是市井菜場。我可不想和你吵架。房相國若無別事,便請離去。”
房琯吹胡子瞪眼,剛要再說幾句狠話,旁邊神策軍士兵上前來道:“請相國大人移步出營吧。”
房琯狠狠的啐了口吐沫,轉身拔腳便走。身後傳來李宓的高聲喝罵聲:“將營門值守兵將一並捆綁送來,每人打三十軍棍以示懲戒。軍營重地,居然隨便放人進來,甚至都不向我通稟一聲,這便是失職。照他們這麼幹,隨便什麼阿貓阿狗也能進來了不成?”
“你……!”房琯轉身指著李宓怒喝,李宓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端起酒杯,滋兒一聲喝光了杯中酒。
“哎!”房琯重重一跺腳,轉身急匆匆離去。
出了軍營,房琯心中的怒氣難消。進大車的時候一不小心頭碰了車門,疼得他齜牙咧嘴,於是將車夫和為他開車門的隨從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這一撞,倒是讓房琯冷靜了下來。坐著車中細細一想,這李宓雖然跋扈驕橫,但說的話倒也並非沒有道理。
按照大唐的軍製,相國對南衙十六衛兵馬有命令調度之權。但現在南北衙禁軍名存實亡,成都城中隻有神策軍。這神策軍按照以前的規製屬於北衙禁軍,自己確實沒有資格去命令他們。而且其實即便是以陛下的名義去調動這些兵馬,恐怕也是難以奏效的,因為這些兵馬的前身是劍南軍和隴右軍,他們都是王源的兵馬。
一個很切實的問題擺在眼前,也是房琯一直想要做的一件事,那便是重建南北衙禁軍,擺脫神策軍一家獨恐的現狀。這件事其實非常的重要,房琯已經意識到,在劍南和隴右兩道,神策軍兼管著一切防衛之事,從禦敵到護衛聖駕都是神策軍一手抓。這固然是因為特殊情形所致,但這樣一來,王源便幾乎控製著一切,甚至是陛下的生死。這是極其危險的。
倒不是說王源會做什麼,但是將陛下和朝廷的一切安危都係於一人之身,這明顯是極為不妥的。萬一出什麼變故,那便毫無還手之力。而且王源掌握著全部的兵權,這也是他跋扈囂張的原因,也是那日陛下不願開罪他的原因,也是自己受辱的原因。若是能重建南北衙禁軍,那情形便大不相同了。關鍵時候,手頭也有可用之兵,便不用受製於王源一人了。
這個想法房琯其實早就有了,經過今日此事,房琯意識到這件事已經迫在眉睫。神策軍連一名將領都敢不聽相國的命令,都敢如此無禮奚落,這說明神策軍其實已經脫離的朝廷的掌控,而隻聽命於王源一人。他們敢這麼做無非是仗著王源的勢,王源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他們自然也就不放在眼裏。
然而,房琯深知,單憑自己一己之力是無法做成此事的,且不說自己剛剛座上相國的位置才不到兩個月,根基太淺,聲望太低。朝中的官員們其實對自己也缺少了一種尊重,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當年李林甫為相,誰敢有半分不敬?就算是楊國忠,他當相國的時候,朝臣也是趨之若鶩,見到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可自己這個相國,幾乎便被人無視。特別是在和王源鬧翻,被王源訓斥之後不得不道歉的那件事之後,自己在其他人的眼裏幾乎就是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