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可知道我們昨日失利的原因麼?”嚴莊問道。
安慶緒想了片刻,他本想說‘是不是沒有事前謀劃得當’,但他還是硬生生的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兵士不出力?將領貪生怕死?”安慶緒道。
嚴莊搖頭道:“昨日之戰將士們都已經盡力了,死傷了那麼多士兵,還叫他們怎麼出力?”
“那朕便不知道原因了。”安慶緒不想再猜了,以為再猜下去,不免涉及謀略不當的原因。
“陛下,這一戰之所以失利,不是將士不用命,也不是臣的計劃出了問題,更不是對方多麼強悍,問題隻出在一個人的身上。”嚴莊皺眉沉聲道。
“一個人?此言何意?”安慶緒驚訝道。
“陛下怕還不知道揚州城中誰在領軍坐鎮吧。”嚴莊道。
“不是那個叫沈子芳的太守麼?”安慶緒道。
嚴莊搖頭歎道:“要真是他就好了,這個沈子芳籍籍無名,也沒什麼本事。若是他坐鎮指揮,昨夜城便破了。可惜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個讓我都頭大的人坐鎮於此,所以才會讓我們進展艱難,付出巨大的代價卻毫無建樹。”
“那是誰?誰有這麼大本事?”安慶緒詫異道。
“陛下,那個人便是神策軍的統帥王源。”嚴莊沉聲道。
“什麼?王源?”安慶緒吸了口涼氣,驚道:“怎麼可能是他?他的神策軍不是還在雍睢一帶麼?他長了翅膀飛過來的不成?”
“臣開始也根本不相信是他,但手下好幾名將領都在城頭看到了他的身影。根據描述來看,正是王源無疑。另外臣也想過,除了王源又有誰能有這般手段?將一個城防薄弱,守軍無力的揚州變得如此難以攻克?當世之中,恐也隻有他了。臣不諱言,昨日攻城的計策確實有些紕漏,但一般人根本不會找到其中的漏洞的。但若是守城的是王源,便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了。”嚴莊歎了口氣道。
安慶緒怔怔發愣道:“若是王源坐鎮的話,那可麻煩了。此人一直是我大燕兵馬的夢魘。我大燕將領恐無人能勝他。史思明敗於他手,兄長你也曾經……”
安慶緒閉了嘴,他不想刺激嚴莊。但嚴莊卻並不為意,沉聲道:“陛下不用顧忌臣的麵子,臣確實在白馬渡受他耍弄。這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話說在王源麵前吃虧的也不是我一個。南詔國吐蕃國差點被他滅國,史思明十八萬大軍被他幾萬兵馬打的慘敗,我嚴莊自認也不如他。”
“哎,那可怎麼辦?他若在揚州坐鎮,便無異於多了十萬雄兵在此駐守啊。難怪會敗的這麼慘,他在揚州,這一切便解釋的通了。”安慶緒情緒極其低落了。
“陛下也莫太擔心,即便王源在此,他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目前看來,揚州的守軍的戰力其實並不強悍,神策軍也並未跟王源一起趕來。這王源必是輕騎趕來揚州,意圖憑借一己之力守住揚州,阻止我大軍南下的。隻是他一人的話,他又無三頭六臂,也沒什麼可怕之處。”
安慶緒心裏嘀咕道:“你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什麼可怕之處。那要怎樣才算可怕。”
但聽嚴莊繼續道:“昨日之戰之所以被王源鑽了空子,臣剛才細細的思量了一番,找到了原因所在。陛下,王源此人善用謀略,我們順水南下,急於攻下揚州,故而采用了最為簡單快速的從水道攻入揚州的辦法。殊不知,正是這種做法,反而給了王源以可乘之機。他提前針對水道做的種種布置,包括沉船封鎖水道,包括以油脂火箭拒敵之法,都是針對我們從水麵上進攻而設計的。那道看似可以輕鬆突破的水道,其實便是我們的魔障和陷阱,我們便一頭栽了進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安慶緒微微點頭道:“有道理。我們仗著兵馬船隻眾多,總是以為能從水道突破進去,殊不知正中他的下懷。”
“陛下所言極是,正因如此,我們才經曆了大敗。但其實,我們根本就不該硬著頭皮往他們準備好的陷阱裏鑽。他們在北城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和設施,我們這麼做太不明智了。在這種情形下,我們應該摒棄速勝的想法,而應該老老實實的攻城才是。越是用最簡單常見的辦法攻城,雖然顯得太過愚笨,但卻可以讓王源找不到我們的破綻,反倒讓他束手無策。這就好比兩個人打架,給對方太多的騰挪空間,他便可以繞的我們暈頭轉向。但若限製在一個籠子裏,兩人麵對麵的你開我往的動手,根本沒有騰挪空間的話。那麼實力強的一方必然獲勝。”嚴莊撫須沉聲道。
“兄長的意思是……我們該怎樣進攻?”安慶緒咽著吐沫興奮問道。
“摒棄水路進攻,我們直接登陸,從揚州西城開闊之地直接攻城。”嚴莊道。
“可是……我們沒有攻城器械,如何攻城?”
“無需什麼重型攻城器械,隻需造些雲梯便可。我們便是要以人數的優勢,以最原始直接的攻城之法攻城。那王源再厲害,他也隻能靠他手下的那些少量的揚州兵馬守城。他什麼計謀都用不上,他渾身是鐵,卻又能打幾根釘?讓他沒有騰挪的餘地,便可讓他毫無辦法。”嚴莊道。
“好。”安慶緒撫掌道:“兄長的智謀無雙,未必輸給了王源。這一次要是破了揚州,兄長之名便可在王源之上了。”
嚴莊撫須道:“虛名於我如浮雲,臣可不在乎這些事,臣的目的便是要拿下揚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拿下揚州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