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伯……此事斷然不可,我崔元平雖不肖,但也不能親手弑父弑兄,這以後叫我如何立足於天地之間,我會夜夜,天魂,如此苟活,還不如死了的好。”崔元平打斷鄭秋山的話的道。
鄭秋山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沉聲道:“元平世侄,你這話便不對了。你想一想,以數人之命換取你崔家大多數人的性命,這難道不是劃算的麼?我想就算此事跟你父兄明言,要你父兄自裁以救家人,他們也是會欣然同意的吧。你們要明白,這一劫你父兄等人是躲不過的,左右是一死,死在誰手裏又有什麼不同?你二人若是能咬牙動手,雖於上有愧,但你二人負罪換取崔家九族成千上百人的性命,便是忍辱負重也是值得的。你們當然可以選擇拒絕,但這麼一來,大家一起被誅殺,這難道便是正確的選擇麼?什麼叫忍辱負重?什麼叫擔當?什麼叫犧牲自己保存崔氏一門?孰輕孰重,不難判別吧。”
“可是……世伯,這是殺父殺兄啊,這……這是禽獸之行啊。”崔元平哭道。
“老夫何嚐不知此舉之艱難?但事已至此,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現在隻能求最好的結果。老夫拚了命的求肯,才讓程度能有鬆動,你要知道這有多難麼?這可是朝廷下的聖旨呢。老夫替你們兄弟二人擔保,將來不也擔著幹係麼?總之,老夫能幫你們的便隻能到這裏了,哎,老夫沒其他的法子了,你兄弟二人看著辦吧。要麼舉族皆滅,婦孺全誅,要麼便隻能委屈自己,證明你們兄弟效忠之心。你父兄勾結王源,牽連了你們全族人,哎,害的你們要麵臨如此抉擇,教老夫說,這不是你們的過錯,這是你父兄之過啊。”鄭秋山滿臉慈悲,長聲歎息。
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崔氏兄弟雖不是什麼好人,但要他們親手殺了父兄,這個決心確實難以下定。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決定,一旦同意此事,便是背負了一生的罪責,這輩子都要受到巨大的折磨了。
鄭秋山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二位賢侄,看來你們是不願動手了,也罷,老夫理解你們。那麼此事就此作罷,老夫無能,也救不了你們了。我這便去告知程大將軍,如何處置……哎……聽憑他命便是。”
崔家兩兄弟像個活死人一般呆呆坐在地上不動。鄭秋生皺眉站起身來,便要往門外走。忽然間,崔元戎的聲音響起道:“二哥,事已至此,恐怕我們隻能同意了。”
鄭秋生站住不動,但聽崔元平怒道:“元戎,這怎能同意?”
“二哥,難道大夥兒都一起死了才好麼?我崔家千年傳承,難道要毀於今日麼?再說,這件事是父兄作孽,牽連全族。他們反正是要死的,何不以他們的命換取全族平安?就算列祖列宗顯靈,怕也是會同意我們這麼做的吧。”崔元戎流淚道。
“祖宗們會同意麼?他們真的會同意麼?”崔元平喃喃道。
“會同意的,難道祖宗們希望我們崔家滅族麼?雖然弑父弑兄是禽獸之行,但世伯說的對,你我二人必須擔負這個罪責,為了我崔氏全族也要擔負此責。父親和大哥知道了,也會同意的。要不然這樣,我來動手,二哥你不要動手,這罪責我來背負。將來二哥你成了家主,將我崔氏一門發揚光大便是,善待我的兒子,多多照顧他便是,我下半輩子出家為僧恕罪便是。”
崔元平愣愣的看著崔元戎道:“三弟,你當真願意這麼做麼?”
崔元戎咂嘴道:“二哥既不願,便隻能我出手了。但恐怕二哥不出手,那程度也不能信你。”
“是啊,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三弟,謝謝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麼……我們便答應了他們麼?下半輩子你我燒香吃齋多行善事恕罪便是。”崔元平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二哥,隻有如此了。”崔元戎痛哭流涕道。崔元平一把抱住他,兄弟二人抱頭痛哭。
鄭秋山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他知道這兄弟兩人會同意,這般做派隻是做給人瞧罷了。若不知了解這兄弟二人的德行,他今晚也不會來這裏找他們。
整件事其實都是鄭秋山設計的一個計謀。揚州太守沈子芳確實告密了,朝廷也確實知道崔道遠和王源勾結的事情,但要想在杭州誅滅崔家滿門,那簡直是個笑話。杭州是崔家老巢,崔家家丁護院外加杭州兵馬人數上萬,程度慢說帶五百人來,便是五千人也不成。光是崔家家宅之中便有護院家丁六七百,崔道遠身邊還有武功高強的護衛,根本就沒法動手。所以程度宣讀的什麼聖旨,都是瞎扯淡,都是假的。
此次程度來是給鄭秋山宣旨,命他帶領豪族之家募集十萬兵馬,兩個月內北上京城。鄭秋山知道,這既是一個鄭氏成為豪族之首的機會,又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他知道,以鄭家的聲望和實力,是根本幹不成這件事的。其餘幾族也都唯崔氏馬首是瞻,崔氏在的名望也最大,這一切都需要崔氏領頭。而崔道遠是絕對不肯的。想來想去,鄭秋山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個利用崔元平和崔元戎兄弟的計謀,他知道這兩兄弟為了自己什麼事都能幹的出。再加上他們目前已經被崔道遠逼到了絕路上,更是敢鋌而走險。隻有利用崔家內部之人,才能摧毀崔道遠,摧毀並控製住崔家。
若是能逼得崔氏兄弟弑父弑兄,自己便可利用此事為要挾控製崔家,而自己實際上也就成了豪族真正的領導者。今後便可自如崔家這個傀儡,達到自己的目的。正因如此,他才請程度和自己演了一出雙簧,程度唱紅臉,自己唱白臉,軟硬兼施的欺騙逼迫二人就範。
而現在,這一切盡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