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戰鬥,他知道,那衝入營中的騎兵隻是趁火打劫,並非是要全麵開戰的信號。他的心目中最在意的還是能搶救回來多少的糧食,那才是關鍵。在他的親自指揮下,士兵們確實拚了命的搶回了不少糧草。本來囤積有全軍十五天人馬的糧草,整整二十萬石人吃馬嚼的糧食,搶回來了三完石,外加數千石因為救火而不得已堆上沙土的糧食。這三萬石糧食隻夠大軍三天的食用,但總比全部燒光了的好。
其他的什麼備用的盔甲兵器,帳篷裏的近百萬支箭支,全軍所用的柴薪和木炭,甚至圍欄裏的數百頭肥豬,數百隻羊,盡皆在這大火之中統統被燒成了焦炭一堆。大火還燒死了堆場中的四百多守衛以及數百名後營前來領取糧草的兵馬。後營的軍需官也死在這場大火裏。參與救火的士兵也燒傷了幾百人。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巨大的災難。而這一切,正是王源一手策劃的,讓李光弼的整支兵馬瞬間陷入了危局之中。
站在火場中的李光弼身子被熱浪烤的冒汗,臉上烤的紅通通的。但他的心裏卻是一片冰冷。他當然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意味著什麼。這或許意味著自己率領的三倍於敵的巨大的軍團將徹底崩潰在通州城下。
馬蹄聲響,董元舒帶著十幾名丟盔卸甲的前營將領飛馳而來。在燒焦了的場地邊緣,董元舒下了馬。
“李帥在何處?”董元舒朝一名李光弼的親兵問道。
“就在那裏。”親兵朝站在灰燼之中的李光弼指了指。
董元舒這才看到了李光弼,李光弼全身上下一片狼藉,身上的盔甲也歪裏歪斜的,根本不是尋常那個衣著整潔的樣子,所以剛才看到了他的背影,卻沒認出來。
董元舒整了整盔甲衣冠,朝著李光弼走去。來到李光弼身邊,低著頭誠惶誠恐的拱手行禮道:“卑職董元舒見過李帥。”
神策軍騎兵攻擊前營,殺死殺傷了近六千名前營兵馬並且全身而退的消息李光弼早已知曉。李光弼知道董元舒要來,但他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卑職……卑職無能,沒能全殲襲營敵軍,讓他們……給跑了。曾國忠錢高誌王昌齡這三個叛賊,裹挾了四千叛軍也逃到叛賊王源帳下了。卑職無能,卑職該死,請李帥降罪。”董元舒小心翼翼結結巴巴的稟報道。
李光弼未發一言。甚至看也沒看董元舒一眼,隻將目光投向身旁冒著青煙的一堆灰燼之中。李光弼的態度也更讓董元舒心中不安。叛將出自前營自己的帳下,自己又未能抓住他們留下他們,反而讓他們全身而退了,就算是董元舒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罪孽不可容忍,他從李光弼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事情不妙,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董元舒啊,你辜負了本帥對你的信任啊。本帥將你從禁衛軍中提拔上來,讓你統帥十萬大軍的前營。你告訴我,你回報了本帥什麼?三天裏,你的前營兵馬死傷叛變高達三萬多人。被王源的騎兵在你的前營裏殺了幾個來回,如入無人之境。你說,我要你還有什麼用?”李光弼冷冷的開口了。
“卑職該死,卑職該死,卑職辜負了大帥的栽培,請大帥責罰。”董元舒麵若死灰,噗通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地麵上炙熱難當,他的膝蓋和小腿熱的發燙,但他隻能咬牙忍著。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生死關頭,必須堅決忍住。
“你確實該死,你帳下有王源的奸細,你居然毫不知情。不但有,而且是三個。曾國忠,錢高誌,王昌齡。這三個狗賊。那曾國忠和錢高誌是揚州守將,我早就說過,要你看著他們些。這兩人曾經在揚州協助王源和安慶緒的叛軍作戰過。需要嚴加防範。可你呢?你當做耳旁風。”
“李帥啊,卑職知錯了。可是這幾人平日絲毫看不出來他們有二心啊。不是卑職不加防範,實在是軍中無人啊。咱們全是新兵,將領又沒幾個能領兵的,曾國忠錢高誌兩人總是曾經領軍的將領,領軍的經驗豐富。手下也帶著從揚州來的幾千老兵。卑職總不能讓那些不能打仗的人來領軍吧?卑職也是想前營兵馬更有戰鬥力,能勢如破竹,報答大帥知遇之恩啊。可誰知道,這三個逆賊竟然心懷二誌,當真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董元舒哭喪著臉道。
“住口,你還有理了?你識人不明,便無過錯?你瞧瞧周圍,我大軍糧草被燒掉了十之六七,物資被焚毀大半,你告訴我,這個責任誰來負?本帥找誰算賬?”李光弼喝罵道。
“卑職該死,都是卑職的責任,李帥重重處罰卑職便是,卑職絕無而言。”董元舒滿臉通紅,跪在地上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是痛心疾首的模樣。但其實他是被地麵的滾燙炙烤的無法忍受,隻能左搖右晃的強忍著。
“你當然難辭其咎。你犯下如此大錯,本帥想不出一個不殺你的理由。”李光弼喝道。
“卑職……卑職一直以來對李帥忠心耿耿,唯李帥馬首是瞻。這算不算是個理由?”董元舒小聲道。
“什麼?”李光弼赫然轉頭,目光狠狠的瞪著董元舒,董元舒嚇得忙低下了頭。
“無恥。”李光弼喝道。貌似斥責,但其實心裏倒是很受用。身居高位者往往以正直不阿自居,討厭溜須拍馬之輩。但麵對他人的恭維和逢迎,雖嘴上斥責,其實心裏是很享受的。李光弼便是這種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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