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愛比愛更艱難(3 / 3)

那夜在貨運碼頭的電話,是我離真相最近的一次,隻要我肯開口多問宋知衡一句,或許早已真相大白,可我無條件地選擇說了“我信你”。

宋知衡也許算不準我的心,但算準了,也利用了我的信任——我不計前嫌,又一次交付給他信任。

嗬嗬,好了傷疤忘了疼,我活該,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抬起的手被宋知衡驀地拽開,他擒著我的手腕傾身靠過來:“我不是沒想過向你坦白,可時機不對,告訴你隻會比現在更糟。”

“行了,別說了!我問你,偽造……嗯!”

宋知衡的吻來得太突然又太猛烈,我愣怔幾秒。等感覺到他的舌頭已撬開我的齒縫,像攻城略地一般發起進攻,我才反應過來開始奮力掙紮反抗,瘋了似的對他拳打腳踢。

他卻仿佛沒有痛感,強行把我壓製在椅背上,即便被我咬破舌頭,血腥味充斥口腔,也不罷休,反而像嗜血的猛獸一般,吻得更加狂熱。他也用力咬破我的嘴唇,瞬間化身吸血鬼,大口吮吸著兩個人混合的血液,將其吞進腹中。

這是一個絕望而崩潰的吻,又帶著寧可血液流盡的無畏,但總會結束不是嗎?於是,我不再做任何抵抗。宋知衡卻在這時放開了我,避開我的視線,頹唐地靠回椅背,胸口劇烈起伏著一拳猛地砸在車窗,眉頭都沒皺一皺。

許久,他低著頭喑啞道:“對不起。”

手背抹掉嘴皮上的血跡,我已經恢複平靜,重新繼續剛剛中斷的問題:“偽造試驗數據是重罪,李昱存為什麼肯當替罪羊?”

“我給他兩個選擇,他的餘生或者他獨生子的前程。”

宋知衡看向我,嘴唇間仍殘留著鮮紅的血,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但更刺目的是他眼眸中那一片無望的紅色。我的心陡然一悸,疼得厲害,差一點就推開車門落荒而逃,更不敢開口,怕心越疼,越會講出傷人傷心的話。

“我說過做不了善良的人,我很殘忍,對不對?”宋知衡用無望的深情凝視著我,嗓音低沉到像在嘶鳴,“我可以放棄泰倫,但不可以把姑姑親手送進監獄。你是受害者,我沒資格請求你的原諒,可我承諾過不會再離開你,就絕不食言。”

我想笑,漠然道:“我會去美國。”

“我也去。”

“我不會再回來了。”

“我也不回來。”

提提嘴角,我問:“不回來,你的‘Nirvana’怎麼辦?”不等他回答,我接著又道,“宋沁說你為了讓我們未來的生活衣食無憂而成立的‘Nirvana’,我不信。我知道你是在用‘Nirvanna’替代‘泰倫’,是為了對你死去的父母有個交代。想補償我同時又想麵麵俱到,你那麼聰明又了解我,應該早料到不可能會得到我的原諒,更不會有什麼‘我們未來的生活’。”

“你也很了解我。”嘴角浮現一抹苦笑,宋知衡伸手摸上我的臉頰,“能料到,所以就不去做了嗎?我也是普通人,渴望一份普通的愛情,會心存僥幸、會孤注一擲,會對未來抱有幻想。”

我偏頭避開:“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不後悔。”宋知衡還是固執地輕撫我的臉頰,隨即收回手,“自私一點想,至少我解脫了,不用再挖空心思地瞞著你,即使代價是失去你的信任和愛。”

“為什麼?”

“因為我這麼做,才真正配得上你的信任和愛。”

刹那間感覺眼眶濕潤,我慌忙將視線投向窗外黑森森的夜,隻聽車廂內憑空響起一段熟悉的單調旋律。宋知衡接聽電話,卻沒有說話,很快踩下油門飛快上路,車速飆升。

“出事了。舒國平把姑姑挾持在原研發中心主樓的頂層,說要同歸於盡。”宋知衡目視前方,雖然車速很快,但聲音聽起來尚算冷靜,“我把你送到方便打車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我想也沒想便道。

他很意外,不解地斜睨我一眼,仿佛提醒我該慎重考慮。歡歡因救老媽而不幸身亡,我沒有理由對她爸置之不理,確定無疑地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宋知衡輕“嗯“一聲,再次提高車速。

馬不停蹄地趕到研發中心主樓,已是嘈嘈雜雜一片亂象。

警車、救護車、數家電視台的SNG車,以及眾多引頸張望的圍觀群眾,幾乎封死了所有道路。高功率的移動泛光燈齊齊打向頂樓,照出兩個險險站在樓邊的男女,正是舒父和宋沁。

情況緊迫,我和宋知衡穿越人群衝到警戒線前,一眼看到白正非和葉倩怡,正焦慮等待著警方人員商量出穩妥的營救方案。亮明身份,宋知衡帶我越過警戒線,他立刻被警察帶到一旁問話。我走近白正非和葉倩怡,沒等開口問,緊張到臉色發白的白正非,先一籌莫展地搖了搖頭。

葉倩怡也是一臉的驚懼不安:“快一個小時了,叔叔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什麼話都聽不進去,還把所有人趕了下來。”

“叔叔怎麼會挾持宋沁?”我不解地問。

“我陪叔叔來參加宋沁主持召開的致歉會。”當著白正非的麵,葉倩怡發出憤懣的冷哼,“簡直就是在作秀!”又看回我,“叔叔應該早有準備,趁所有人不注意,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把宋沁挾持到頂樓。當年叔叔是聽宋沁親口對他說歡歡死於意外,他錯信了宋沁,所以今天一定要替歡歡報仇。”

正想袒露實情,宋知衡神色凝重地走過來,眉頭緊鎖:“再這麼僵持下去,警方不排除直接擊斃挾持者的可能。”

“不可以!”我脫口而出,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讓我來試試。”

他深看我一眼:“跟我來。”

通過宋知衡,征得警方的同意,又經過談判專家短暫的指導,我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保持鎮定,孤身走到最引人注意的位置站定。反複深呼吸後,我拿起擴音喇叭,對向頂樓邊緣的舒父,用常速平穩的聲調,高喊道:“舒叔叔,我是於木朵。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對歡歡很好的阿姨嗎?她是我的母親,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能上去和你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