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時刻終於來臨。北京火車站,人頭攢動,陸小曼、王賡、夢綠等一行前來為徐誌摩送行。
一陣嘈雜聲過後,是開車前稍許的寧靜,誌摩從車窗探出頭來,向大家揮手,隨後又做了一個親吻的姿勢。陸小曼此刻既不敢看他,也不敢點頭致意,仿佛一根木樁立在那裏,任憑火車啟動的汽笛聲漸行漸遠。
淚水就這樣奪眶而出,她借助旁邊爆竹的聲音,一頭紮進夢綠的懷裏,借此掩蓋她那痛哭失聲的表情。
她的心思,不能讓身旁的王賡有所察覺。她分明地感到,那車輪撞擊鐵軌的喀嚓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尖,正剜進她的心髒,血流了一地。這血又凝結在月色裏,散發出抽絲般的疼痛,又仿佛自己的心從胸口飛出,不停地向前追呀追,他冒出車窗的頭看不見了,他揮動手臂和親吻的姿勢看不見了,像一個夢被突然驚醒,淚水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從未經曆過別離的陸小曼,第一次嚐到了別離的滋味。
在回去的路上,王賡還不住地問她:“你的眼睛為什麼紅紅的?哭什麼?”唉!真是一個糊塗的人啊!難道自己妻子的心思還不了解嗎?
誌摩走後的第一天,小曼陪著母親進了一次廣濟寺。跨進山門,走進鍾鼓樓,越過天王殿,再進大雄寶殿。因陸家在那裏做佛事,陸小曼一直在寺裏待到晚上。
她獨自坐在石階上,聽著不斷傳來的念經聲、木魚聲、撞鍾聲,似乎很嘈雜,卻又井然有序。她交叉兩手,仰起頭看天上的月色,剛剛露出新芽,三月的春風自然有些暖意,但她絲毫感覺不到這樣的舒爽。她在想那個遠去的人,現在怎樣了。
庭前石欄杆被月光照得那樣雪白,牆腳的樹枝把影子打到牆上和地上,像一群鬼魅的人影,不停地搖晃,一陣風從後背吹來,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摩摩,你走到哪裏了,身上還冷嗎?想到這裏,小曼的眼淚又一次簌簌地流了出來。
離小曼不遠處,幾個和尚在那裏放煙花。
她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人生不就像這煙花一樣嗎?點燃的一瞬,星空燦爛,然後很快就會熄滅,天空和大地再一次歸於沉靜。生命如此苦短,人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思念一個人不是甜蜜,反而更加痛苦。佛能為我超度嗎,將來的路該怎樣走?
想到這裏,小曼的情緒不由得悲涼起來。她不知道愛誌摩是對還是錯,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愛多久,更不知道誌摩會一直真心地愛下去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但回想起誌摩的種種言行和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體貼、愛撫和關照,陸小曼又告訴自己,誌摩不是那樣負心的人。
這種感覺是她和王賡之間從來沒有過的。她並不覺得對王賡有什麼愧疚,王賡能給予她的不過是吃穿用度,他把自己當作一隻花瓶,像一件擺設放在家裏,回家的時候就欣賞一下,走了就什麼都忘記了。他的事業永遠比人重要,他不會像誌摩那樣悉心關照,知冷知熱……
離別的時刻終於來臨。北京火車站,人頭攢動,陸小曼、王賡、夢綠等一行前來為徐誌摩送行。
一陣嘈雜聲過後,是開車前稍許的寧靜,誌摩從車窗探出頭來,向大家揮手,隨後又做了一個親吻的姿勢。陸小曼此刻既不敢看他,也不敢點頭致意,仿佛一根木樁立在那裏,任憑火車啟動的汽笛聲漸行漸遠。
淚水就這樣奪眶而出,她借助旁邊爆竹的聲音,一頭紮進夢綠的懷裏,借此掩蓋她那痛哭失聲的表情。
她的心思,不能讓身旁的王賡有所察覺。她分明地感到,那車輪撞擊鐵軌的喀嚓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尖,正剜進她的心髒,血流了一地。這血又凝結在月色裏,散發出抽絲般的疼痛,又仿佛自己的心從胸口飛出,不停地向前追呀追,他冒出車窗的頭看不見了,他揮動手臂和親吻的姿勢看不見了,像一個夢被突然驚醒,淚水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