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臨門一腳出岔子(2 / 3)

“不是這樣的!”清霧拚命搖頭,眼裏又湧上一層層霧氣,抱著清霜哭得稀裏嘩啦。為什麼抱的不是桑晚呢?因為旁邊坐著個眼神冰冷、手按在刀上似乎隻要她的手一搭上桑晚就立刻讓她人首分家的殺手。若說平時,清霧指不定還會故意頂風作案什麼的,可今天這位殺手大人明顯不太對勁兒,就連看向自家小姐的目光都是涼颼颼的,對其他人就更不會客氣了,說一句寒風撲麵都不為過。可憐的清霧就隻好靠抱緊妹妹來汲取一點溫暖了。

即便這樣,她今天也不忘向桑晚訴衷情:“我們都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跟隨小姐!是小姐讓我們知道,原來我們也可以去觸碰江湖第一情報組織的位置,可以經由自己的努力向這個目標一點點接近,眼見著自己曾經的夢想就這樣即將變成現實。”

她的淚珠一串串淌進清霜的脖頸,在清霜淺色的衣服上洇出片片水漬:“雖然比在總閣時無所事事累了些,可我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每天都是在滿溢的成就中入夢,在期待中醒來……”

話沒說完,她就被忍無可忍的清霜提著領子揪了下來:“閉嘴!安靜!再哭我就讓你醒不過來!”真想給這淚包領口倒進一瓢水,讓她也親身感受一下濕漉漉、涼颼颼的感覺。

“這麼凶,也不知道清霄是怎麼忍下來的……”迫於妹妹的威脅,清霧吸吸鼻子,不情不願地收了聲。

悲情傷感的氣氛就這麼被破壞掉了。桑晚無奈搖頭,拉過清霜的手殷殷道:“此次前往江夏郡,主事者隻你一人,可千萬要小心啊!若是不巧碰上了那些人,且先避開,待我們的人齊聚後再一同出手。”

“我曉得。”清霜撫平衣領的褶皺,冷靜道,對一旁衛峈宛如實質、冰錐似的目光視而不見。

“辛苦你了。”桑晚歎息道。

這次清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清霧搶了先:“不辛苦,不辛苦!”

清霧搖頭晃腦,向清霜齜牙笑:“她也沒得選了,誰讓她空有一身武力呢?”

“小姐,那我先去準備了。”清霜不想理會自家時常不大對勁兒的姐姐,隻向桑晚行了一禮,在桑晚應聲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清霧目瞪口呆。

“好了,你也莫要欺負清霜了。”桑晚失笑,揉了揉清霧的腦袋,“我們也要前往魏興郡和上庸郡了,這裏和襄陽郡就都交給你了。還有清霜那裏,你也要多多留意,情況不對就先設法帶她回來,別讓她犯倔在那裏死扛。”

“哎喲,這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啊。別看清霜平日對我愛搭不理的,這關鍵時候還是得靠我保護她!”聞言,清霧得意不已。

看著她自吹自擂毫不心虛的樣子,連桑晚都覺得自己的手有點兒癢癢了。

“總之,勢力擴展的事繼續推進;小事自決;篩查這一帶在江湖上排得上號的高手及天賦出眾者,然後在暗中密切關注,有異樣情況立刻上報。”

“好了,就這些!”桑晚簡短而快速地吩咐完其餘諸事,轉身拉著衛峈毫不留戀地快速離去。

“這就是你說的一切順利?”

一個白衣書生輕搖折扇,帶著和煦的笑容站在街角,看著不遠處相攜離開的少男少女,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語調輕柔仿佛在與情人呢喃。陽光被簷口撕裂,半明半暗地映在他的臉上。

在他身後陽光難以觸及的地方,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一個佝僂的人影站在那裏,誠惶誠恐卑躬屈膝:“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

“是沒有發現……”白衣書生不見惱怒,甚至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笑意,“可我們也被困在這荊州出不去了,甚至再過些日子,等那個丫頭的情報勢力遍布整個荊州乃至整個中原,我們就會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揪出來了。”

“這……這……”佝僂身影慌亂起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那……那就趁現在,我們掩護您闖出去?”

“蠢貨。”書生“嗬”的一聲笑開,連帶著這一聲斥罵都像是在誇賞,那身影卻開始瑟瑟發抖,腿一軟跪倒在地,像是即將被秋風碾碎的一片落葉。“闖出去?如此聲勢浩大,你是想告訴所有人我們從何而來,要往哪兒去嗎?”

“我記得我曾教導過你們,做什麼事情都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廢……可還記得?”一隻黃鸝落在一旁的樹枝上,一邊梳理著羽毛,一邊瞧著白衣書生發出歡快的鳴啾。書生收了扇子,探出一隻手去輕輕逗弄著它,神色越發溫柔。

“記得!記得!”

“唉……”一聲輕歎傳來,他繼續道,“我自然是要給你們做個表率的……雖說你們不成器,可若這次計劃未成,我也就隻好委屈則個,用你們這些廢物來填補缺口了……”

“這樣才不會食言而肥啊……”

書生換了憂愁的神色,以示自己的哀婉和痛惜。

那老者的身影驟然癱軟匍匐在地,臉色慘白,汗珠浸濕了眼前一片額發。他開始不顧一切地、重重地將頭一下一下磕在地上:“請您……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可憐見的……”聽著那一聲聲的悶響,書生又掛上不忍的表情,“到底是跟了我這麼多年……罷了,我便指點你一番吧……”

他放開那個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黃鸝,附在那人耳邊,輕輕吐出一句話來,然後重新打開折扇,輕搖著翩翩走進一地陽光之中。

公子如玉,倜儻風流。

在他身後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僵在枝上的黃鸝顫了顫,突然“嘭”的一聲炸開,飛濺的鮮血與破碎的羽毛噴了伏在地上的人一頭一臉。

“殺幹淨便是。”

翌日一早,天剛擦亮,一輛刻著百曉閣標記的馬車不遮不掩、大剌剌地出了城,向著荊州最西頭的兩郡行去,車裏是神色清淡握了一卷書在讀的衛峈和卷著鋪蓋卷猶在酣眠的桑晚。書一頁頁地翻過,衛峈目光專注看得認真,隻是在一路顛簸中,每當桑晚要滑下臥榻或是頭要撞上車廂板壁之時,他總能及時地伸出手護住,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人挪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