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2章 曾是驚鴻照影來(1 / 2)

那平日見不到的一切一切都溶在這一片淡雅、輕柔、迷朦、縹緲的如織月色之中,與白日豔陽照耀下的一切相比,這喧鬧的河麵,何嚐不是他們眼裏的美景呢?這種角色的互換,自不是這些身在畫中而不知畫的官家老爺所能體會得出的。

有了這麼一大幫有錢有地位,又舍得花錢的主兒,商家自不會放過這些有錢的主兒,他們將時下最新鮮的水果,最熱騰的飯菜,最淳樸的美酒,最流行的畫卷,書本,精致的點心,通過翩翩一葉,穿過厚厚的水藻,劃向了那優美的畫卷,如是畫卷不再是靜態的,那裏有了聲音,豌豆黃、象鼻子糕、饊子麻花、麻團、焦圈、麵茶、雜碎湯、豆汁等八十餘種,聚集了京味小吃之精華的小吃,被一個個的商家沒完沒了的叫嚷,那聲音鏘鏘有力,卻有綿厚悠長,透著大明子民固有的自信。

楊崢邊走邊走,望著眼前動人的畫卷,隻恨自己沒有張擇端的畫筆,如不然就這通惠河的二十裏何嚐不是一副《清明上河圖》呢?心頭雖有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劉三道:“大人,前麵就是最後的十裏地了?”

楊崢哦了聲,將簾布拉開了幾分,將一雙好奇的目光看了出去。

若說十裏秦淮河是鏡湖春遊甲吳越,鶯花如海城南陌。十裏笙歌聲不絕,不待清明寒食節,那麼通惠河的最後十裏就是八百裏湖山知是何年圖畫;十萬家燈火盡歸此處樓台。見說孤帆去,東南到會稽。春雲剡溪口,殘月鏡湖西。一樣的河麵,呈現的卻是不一樣的景致,自從這十裏疏通後,才算真正解決了大運河的最後結症,使漕運的糧食和各種貨物直接運到大都城裏的積水潭。漕運最多時,一年可運糧達二百萬擔。但到明初,因為戰亂,還有大將徐達修建北京城時,北京城的南城牆向南移,從萬寧橋到崇文門外的河道已不便漕運。漕運隻能到東便門外的大通橋下,因此通惠河當時又叫大通河。明永樂年間修建的紫禁城、社稷壇、太廟、天壇等皇家古建,所用的大木、神木等,因隻能運到崇文門外,故在崇文門外建立了”神木廠”(今花市大街處)。以後通惠河又遭淤塞,雖有幾次疏通,但因各種原因,疏通失敗。到嘉靖七年,因大量皇家壇廟古建等的需要,在巡倉禦史吳仲的主持下,又一次疏通通惠河。吳仲是按照郭守敬的引水路線加以疏通,並取得成功。據《通惠河誌》載:”尋元人故跡,以鑿以疏,導神仙、馬眼二泉,決榆、沙二河之脈,彙一畝眾泉而為七裏泊(甕山泊),東貫都城。由大通橋下直至通州高麗莊與白河通。凡一百六十裏,為閘二十有四。”這段運河才算是徹底繁榮了起來,北京的古建,來自南方的雲、貴、川、鄂等省的木材,莫不是是通過大運河和通惠河運到京城的。在元明清三代,京城人民吃的糧食也大多來自南方,如明嘉靖年間吳仲疏通通惠河後,一年從南方運糧可達四、五百萬擔。又如明正統年間,土木之變後,瓦剌部入侵北京。兵部尚書於謙為防止瓦剌部到通州搶糧,就從通州向出運糧,用了五百輛大車,日夜搶運,一直運了半個月。後瓦剌部果然去通州搶糧,結果落空,這十裏的功勳,比起大明的任何一個開國功勳隻多不少。

但運河不會說,也不屑說,至今千裏賴通波。足以說明它的一切。

河兩岸的住戶均枕河而居,大多單門獨院,粉牆黛瓦,馬頭山牆,灰白牆腳線,偶有新建樓房則飛簷翹角,格扇花窗,古色古香的建築和通惠河相映成趣,而伴隨著的qing樓酒肆也不少,與前麵的十裏的喧鬧相比,這裏反而寧靜了許多,qing樓酒肆裏,古色古香的小樓,靠街窗戶裏頭擺了幾張木桌竹凳,架一個瓷爐,爐上放上一壺清茶,茶湯沸騰,白色的煙霧嫋繞升起,幾個清客嘻嘻笑笑落了座,吃茶聊天,偶爾扭頭看看街邊的景色,或衝著剛剛走出來的勾欄女子打趣了幾聲,這裏的女子多半會寫才藝,詩詞歌賦更是好手,常常做出迅速的反擊。如這個清笑罵了聲:“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隻有春知處。”那女子隻是咯咯一笑,隨口丟了句:“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一唱一和,宛如畫卷。楊崢邊走邊看,隻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一雙眼睛不夠用,恨不得前世的時候,沒能學來那丹青妙筆的本事,又或者沒帶來一副好的膠卷,留下這裏的一切,正暗自懊悔之時,耳旁已蕩漾起婉轉的琴聲,也不知那家公子在樓上品茗聽曲。曲子淡雅,婉轉,涓涓如流水,讓人忍不住停下了匆忙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