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琴聲裏伴隨著歌聲,歌聲並不清脆,算不上什麼大家,但勝在流暢,側耳細細聽去,竟是柳永的《曲玉管。隴首雲飛》。
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一望關河蕭索,千裏清秋,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別來錦字終難偶。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當初,有多少、幽歡佳會;豈知聚散難期,翻成雨恨雲愁。阻追遊,每登山臨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歌聲並不十分動人,但琴聲極好,如此琴音相和,竟多了幾分意尤雋雋永的味道,楊崢仿佛看了一個落魄的男人站在江邊之上,回憶著往日幽會歡娛的美好時光,豈知聚散難以預想,當時的歡樂,反而釀成今日的無限悵惘。千裏阻隔,昔日的兩人再無從相見,隻有相互思念。每當登山臨水,都會惹起“我”對往事的回想,總是暗自**,神情沮喪,終日裏悶悶無言,獨自默默地走下樓廊,如此這般落寞的憂愁,竟難得的讓這琴音融合的恰到好處,那股淡淡的憂愁仿佛長了翅膀一般,飛了出來。
楊崢長歎了一口氣,道:“果然是我見猶憐,一時醉倒多少白衣卿相!“他本想坐下來喝杯茶,一看黃昏將至,惦記著酒宴,也不好多待,揮了揮手,便催著劉三兒快走了。
走過了幾座勾欄酒肆,往前麵走了七八家,楊崢果見有了些江南風雅之地,遠遠便透著一股風雅之氣,幾家的江南的小巧玲瓏的莊園,幾間北方開闊的房舍,便有了自己獨特的地盤,伸長脖子看一眼,裏麵都收拾得極有韻致。門上金色的牌匾書著一個個動人的名字,譬如晚睛樓、秦淮人家,比起散之於古華夏大地上諸如“萬花樓”等俗濫不堪的ji館牌匾,更顯得清新俊逸、婉轉嫵媚,而且引經據典,自成一格,詩情畫意,迤邐而出,楊崢看著這些帶著江南韻味的名字,幾乎能想象著文人騷客,每值興會,則載ji泛舟,清歌泠語,雜以絲竹管弦,酣飲之餘,吟詩弄賦,妙手偶得而賜以佳名的場麵,想著往日多對此舉,不屑一顧,如今自己卻身在其中,不免感到好笑。
沿途這種qing樓不少,為了透出自己風雅,或多或少在牌匾兩旁的門柱上,都懸掛著些板書,細細一看,竟是前朝或當代的大家手筆,看著倒也有趣,一時好奇便順著看了下去。
第一家的皓月樓,門前懸掛的是:“八月乘風入會稽,明月樓中吸玉笙——?”
與之對麵的小樓,名為紅酥手,所掛著的是:“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在過去的一家名為珠翠煙,門前掛著的前人詩句:“越溪閬苑繁華地,珠翠煙霞燈影裏——”。
與之對應的一家取為“雁將秋。“所掛詩句:”風渡潮聲來海口,雁將秋色下長安。白雲凝佇山陰近,笑策潘輿奉母歡——?“
反正時間還早,看的有趣,便劉三放慢了步伐,一家挨著一家看了下去,於是他便誦到了這些詩句,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蓬萊閣上誰同飲,宛委山前幾番歌。應向蘭亭摛彩筆,曾教西子畫清蛾。
雲門路上山陰雪,中有玉人持玉節。宛委山裏禹餘糧,石中黃子黃金屑。
晉朝人物,王謝風流。冠蓋照神州。春風弄絲竹,勝處追遊。
無姓無名越水濱,芳詞空怨路傍人。莫教才子偏惆悵,宋玉東家是舊鄰。
江城昨夜雪如花,郢客登樓望霽華。夏禹壇前仍聚玉,西施浦上更飄紗。——張繼
鶴馭迥飄**外,蘭亭不在管弦中。居然自是前賢事,何必qing樓倚翠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