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咱家也知道,可娘娘性子可不是尋常的婦道人家,論心機,論手段除了宮裏的哪位老太後,這皇宮大內那個是她的對手,她老人家歡喜誰,可由不得咱家來做主。”王振神情雖沒變,但語氣卻是滿含委屈,這次暗中策劃太子登基,他可算是居功至偉,多次甚至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做這件事,總算是老天爺不負苦心人,這事兒既如此順利的做成了,讓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等待自己應該得到的一切,可事實證明在這座充滿一切變數的皇宮並沒有事是十拿九穩的,往日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孫皇後在太子登基為帝的時候,她的眼神開始變了,對自己也不再是往日的那個凡事都依賴的王先生了,而是一個可以舍棄的太監,往日所承諾的富貴早已隨風而逝。
對此王振心頭雖有不滿,但形勢比人強,他一個並無多少權勢的太監,又能要求什麼,唯一所希望的是娘娘能念及昔日的功勳,好實現自己的當初的承諾罷了。但今日娘娘的表現,讓他感到徹底的失望了,這場讓人羨慕無比的會麵,固然有楊崢古井不波的表現,另一方麵何嚐不是娘娘向外麵的群臣發出的信號,她固然是婦道人家,也可效仿宣宗與群臣垂首而治,與外麵的大臣親近,無論怎麼看都要好過與一幫太監親近來得好。
曹吉祥唇邊不由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衝著乾清宮的方向看了看,道:“話雖不錯,可公公還是忘了一點?”
“哪一點?”王振疑惑地扭過頭來問道。
曹吉祥笑道:“外臣的態度?”
王振微微楞了一下,雙目盯著曹吉祥急切的問道:“此話怎講?”
曹吉祥道:“很簡單,咱們的這位皇後娘娘有心計,有手段,最要緊的還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一個女人有了野心,就好比是自家農田裏長的野草,稻穀密集的時候,它便難以存活,可一旦稻穀稀疏,它有了陽光有了水分便會瘋狂的增長,最後吞沒了稻穀。宣宗在的時候,對咱們的這位娘娘都有壓製,所以她老人家的野心還不明顯,如今老皇帝去了,新皇帝還隻是個孩子,宮裏頭的哪位老婦人已到了年老體衰的地步,就算麵前能把持朝政,又能把持到幾年呢,最終這權勢還是要回到娘娘的手中,以娘娘的秉性,必然會對朝局多有幹預,而這就是外麵的讀書人不能容忍的?在他們的眼裏,這天下就該是男人,若是女人來插手,這天下就要完了,所以漢武帝“立子殺母”,本朝太祖更是早早就立下了後宮不可幹政的祖訓,外麵的那幫讀書人那個不是拍手叫好,這個規矩延續了千年,公公覺得他們會如此輕易的妥協麼?”
王振雙眼一亮,遲疑的道:“你是說?”
曹吉祥知道王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個意思並不難理解,後宮都是女人,除了武則天這位特例外,她們沒有政治素養和才幹,也不方便拋頭露麵。所以隻能依仗其父兄,以及背後的家族。對皇權來說,這就意味著異姓把持朝政,甚或改朝換代,而這也是讀書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當初駱賓王代李敬業討武曌檄的時候,這位大才子可算是給天下讀書人出了一口惡氣,用盡了全天下最惡毒的詞兒來罵武則天了,什麼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複包藏禍心,窺竊神器……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