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圖強自嘲地笑,柳明看出來,那自嘲裏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難言的苦澀。
他接著說道,用他那並不標準的普通話:“那個和藹可親的老頭,說他認識一個叫黃欠子的麻友,並向我描述了對方的年紀、外貌特征,問我對不對得上。
我哪裏知道這個黃欠子長得是什麼模樣,隻得含糊其辭地說對,就是他。
那老頭說真巧,黃欠子現在就在他們常去的一家麻將館裏打牌呢,他剛從那裏打完牌出來買點水果,他說可以帶我去一趟。
我就這樣輕易地相信了對方,猶如一個貪嘴的小孩被陌生人允諾買顆糖一樣地騙走了。
我跟著那好心人走了二條街,拐進一條門口有個煎餅攤的弄堂,走到底,豁然開朗,竟是一片菜園子,園子的另一頭大概一百米遠,是一圈矮牆,牆頭上戳滿了藍色的碎玻璃片,圍牆裏麵豎著一幢廠房一樣的三層的水泥房子。
我跟著那個老頭,走過去繞到矮牆的後麵,來到一扇被一株大樟樹蔭蔽著的黑色鐵皮門前,街麵上的喧鬧聲至此已完全聽不見了。
這裏安靜得就像一個廢墟,怎麼可能會是一家麻將館?
未及我表示疑惑,鐵皮門突然‘咯吱’開了一條縫隙,竄出來兩個麵露凶相的年輕人,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給老子滾進去!’
一個冰冷恐怖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猛回頭,腦門襲來一絲寒意——一隻黑洞洞的槍管正頂在了上麵。
‘快點,不然現在就打死你!’槍的主人威脅並狠命地踹了我一腳……
我被那開門迎接我的兩個年輕人反扭著雙手押著走進那棟水泥房子,押入地下室,並很快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一張靠背椅上。
我身上的零錢、手機以及遮醜的帽子攤放在麵前的桌上,一隻老式的吊燈發出昏暗似乎還晃動的光暈,那場景讓人即刻聯想到影視片裏的刑訊逼供的場景,我渾身顫抖個不停。
先前拿槍指著我的人走上來,用冷冰的槍管在我臉上劃了劃,回頭囑咐坐在桌邊的那兩個手下仔細查看我的手機,然後盯著我的眼睛足足看了五秒鍾後,說:‘三個問題,你打一下結巴,我能活剝了你!’
我驚懼地點點頭,一幅很配合的樣子。
‘你是誰?誰讓你來的?找我幹什麼?’
見這陣仗,先前抓小偷的英雄氣早已蕩然無存,但事到如今,如果跪地求饒的話(當然,我當時也無法下跪)可能死得更慘,對方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凶殘與沉穩,非長年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涯而絕不可能擁有,絕對的實力派!
與之艱難對視中,我發現這人左眼皮有一截呈鋸齒狀,且眼珠橙黃,心下明白那早已不知所蹤的老頭並沒有騙我——眼前這人確是黃欠子無疑。
一個人,無論行蹤多麼詭秘,其綽號都是那麼地貼切和傳神!
我抱著一絲僥幸,極力克製住眼神的慌亂,懇切地說:‘大哥,這裏麵可能有誤會,我要找的那個……’
未等我說下去,黃欠子用槍柄猛地砸在我腮幫子上,我感覺牙床都鬆動了,一股鑽心的疼瞬間將我吞沒,旋即口腔裏泛起一絲鹹腥味----流血了。
‘誤會?你他媽的在附近打聽老子三四天了,現在見到我了跟我說是誤會?再不說實話,現在就剝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