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了覺,精神格外健旺,全然不是昨天頹廢的模樣。
錢多上下打量著他嶄新的青色緞麵長袍,撇撇嘴,“大哥就不該管你,半夜三更跑出去,連門都不關,也不怕被賊人摸進去偷了東西?”
蕭礪赧然。
他昨晚著急回去看楊萱,出門之後騎了馬就走,根本忘記關門這回事。
心裏歉疚,麵上卻不露,將包裹扔給錢多,“哪天搬?”
錢多抬手接住,“過完二月二,二月初四是個好日子,我看過黃曆了,萬事皆宜。”將包裹打開,看到石青色繡著蒼鬆翠竹的被麵,伸手拍一拍鬆軟的被子,咧嘴笑道:“就知道小四嫂對我好。”
蕭礪唇角微彎。
西屋他蓋的那床被子才是楊萱親手縫的,這兩床是玉蘭跟海棠做的,花樣倒是楊萱挑的,而且還特地囑咐過她們,做一床冬天蓋的厚被子和一床春秋蓋的薄被。
錢多看到他的笑,又撇嘴,“昨兒四哥煩悶,大哥請了酒,這會兒四哥高興了,幾時也請請我們?”
蕭礪想想,“我得問問萱萱。”
錢多“切”一聲,“這點事兒也問……真有出息。”
蕭礪冷聲道:“不想去拉倒。”
錢多忙道:“想去!”
蕭礪扯扯嘴角,提著馬鞭往外走,“二月初四我一早過來。”
楊萱聽說錢多想來吃飯,自不會推辭,特意打發胡順去買了一簍鯽魚、一扇肋骨、又提前泡發了香菇、木耳等物。
蕭礪如今心眼小,覺得正房院是他跟楊萱兩人撒歡的地盤,輕易不許人進去,便是程峪跟錢多也不成,因見竹韻軒空著,遂將酒席擺在那裏。
楊萱跟胡嫂子分工合作,楊萱做了錢多點名要吃的醋溜白菜,蒸一碟東坡肉,再做一個揚州菜燒幹絲,胡嫂子則做了紅燒排骨、清燉鯽魚和素炒淮山。
兩人手藝不見得比小七好,比起小十一卻是強了百倍。
兄弟三人吃得心滿意足肚子渾圓。
歸家路上,錢多感慨不已,一路念叨著想要娶個媳婦,每天回家有湯湯水水伺候著。
二月初四那天,錢多搬家,楊萱帶著蕙心跟憶夏等人,再加上薛壯跟劉高婆娘,七手八腳地將宅子收拾出來。
再過三日,李石從江西回來,同來的還有他二叔一家。
堂弟李橋去年秋闈高中,今年打算下場試試春闈。
二叔跟二嬸娘一來為陪伴兒子,二來受李山父母相托,操持李石的親事。
楊萱設宴款待二叔一家。
李橋得知楊萱是醉墨齋東家,眼裏再沒有過旁人,回到住處,徑自央及二嬸娘托媒提親。
李山得知消息,苦笑道:“倘或楊姑娘仍待字閨中,還能輪得到你提親?我可是比你早來三年,你沒瞧見蕭千戶臉沉得跟黑炭似的?”
李橋愣道:“沒成親就住在一起?”
“六月裏成親,”李山伸出三根指頭,“楊姑娘去年剛除服……這兩人一個屋簷底下住了三年,聖上都知道,宅子也是聖上賞賜給他們的。”
李橋訝然不已,“當真?”
李山道:“那當然,否則聖上怎會將親手所寫的印章交給楊姑娘?聖上共寫了十六幅字,都是宮裏能工巧匠精心刻出來的。世麵上隻流傳了八種字樣,另有八種楊姑娘還沒有放出來。”
李橋心生向往,“我共得了五種,我同窗中最多的是得六種,還有人隻得了三四樣就歡喜不盡,幾時能夠將十六種圖樣都集全了才好。”
李山抿抿唇,“這次會試,我若考中則罷,要是考不中,定然要楊姑娘將十六種圖章都給我一份。”
二月中,各地趕考的舉人陸續進京,凡來應考者,無不到醉墨齋去轉一轉。
羅掌櫃特意準備了一批品相上佳的筆墨共學子們選用,筆墨雖好價格卻不貴,而且見到家境貧寒者,更是分文不取。
醉墨齋名噪一時,幾乎無人不知。
三月初八,會試成績出來,榜紙就張貼在禮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