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玉茗既沒跳腳,也沒罵人,不過是笑嘻嘻的說了件事實。覃玉梨想發作,一時發作不出來,臉憋得通紅。
冬香低聲下氣的陪不是,“覃姑娘莫怪,奴婢稍後一定回稟我家老爺太太。老爺太太定會公平處置。”
覃玉梨胸口那團惡氣實在出不來,“回稟了白伯父白伯母又能如何?白伯父一定會說她嬌憨無知,不是有意的,白伯母賢惠大度,也不會拿她怎樣啊。”
冬香縮了縮脖子。
覃玉梨這話還真的沒說錯。白熹平時並不如何溺愛白玉茗,但白玉茗若犯了錯,他卻常為其開脫“茗兒沒壞心,隻是性子憨”“實心腸的傻孩子,可憐見的”,弄的沈氏都不便認真責罰教訓了。
白玉茗灑脫的揮起漁杆,“你要撈帕子對不對?我幫你。”不等覃玉梨答話,手臂一揚,漁線遠遠的拋了出去,“嗤”的一聲輕響,漁鉤準準的鉤到了荷葉杆上,“我連荷葉連荷葉杆連同帕子一起給你鉤上來!”
“你別亂動!”覃玉梨急的跺腳,“這帕子是敬王妃送給我的,是寺綾,珍貴極了!你若敢讓這帕子落到水裏,我跟你沒完……”
白玉茗眼睛一亮,“我不讓帕子落水裏呀,一定給你鉤上來!”手上用力,荷葉杆搖搖晃晃,眼看著那方寺綾帕子就要落入水中。
“我的帕子,敬王妃送我的帕子……”覃玉梨大驚失色。
覃玉梨身邊一個女子連外麵的大衣裳也來不及脫,便跳下了水,趕在那方帕子掉落之前拿在手中。那女子拿著帕子的一隻手浮出水麵,另一隻手劃水,沒多時便上了岸,將帕子完好無損的交到覃玉梨手裏。
“淩娘,多謝你。”覃玉梨道謝。
“你就是淩娘啊。”白玉茗上下打量她,“聽說你和你哥哥都是高手,久仰久仰。”
那名叫淩娘的女子二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容顏清瘦,乍一看上去很平凡,細細看來卻有常人所沒有的沉穩凝重。她沒有回答白玉茗的話,沉默的曲曲膝,由侍女陪著更衣去了。
“我家要請客。”覃玉梨心裏沒好氣,冷冷的道:“我和我哥哥今天來,就是給白府送請貼的。我家宴客之時,淩娘會表演舞劍,不過我不會給你請貼,那種一舞劍氣動四方的場麵,你是沒福看到了。”
“淩娘舞劍我看不到了呀,那我傷心死了,傷心死了。”白玉茗做出傷心俗絕的樣子,靠在欄杆上裝哭。
“哼!”覃玉梨瞪了她一眼,帶著怒氣走了。
“七姑娘你對客人無禮,太太必有責罰。”冬香嗬斥一句,提起裙子,追著覃玉梨也下去了。
“七姑娘,對不住,舍妹被家母給慣壞了。”覃觀陪著不是,眼神在白玉茗美麗的麵龐間流連。
“沒事沒事,彼此彼此。”白玉茗胡亂應酬了幾句,腳底抹油----溜了。
“姑娘,等等我。”翠錢小跑著追上來。
白玉茗吐舌,“我怕是闖禍了,得找爹爹先說說方才的事,免得挨打。我爹爹該回來了吧?快,咱們到西角門堵他去。”
“對,惡人先告狀。”翠錢讚成。
兩人便往西角門去了。不過兩人遲了一步,西角門守門的婆子笑道:“老爺方才一進門,便被小荷錢給請去了。”小荷錢是容姨娘房裏的小丫頭。白玉茗和翠錢不敢耽擱,忙也找容姨娘去了。
院門外沒人守著,兩人輕手輕腳、做賊似的進了院子。這院子不大,繞過青石影壁就是正院,兩人聽到白熹和容姨娘的說話聲,便沒敢再往裏走,藏在影壁後探頭張望。
容姨娘好像喝了酒,腳步不穩,口齒不清,“不,不能去,一定不能去……她娘說了,她不能去京城……”
“阿容,瞧你都喝成什麼樣子了。”白熹哭笑不得,“你說話都糊塗了。‘她娘說了,她不能去京城’,誰的娘啊,茗兒的娘不就是你麼?”
“為什麼不讓我去京城?”白玉茗聽到父母在說她,不解,又不滿,小聲嘀咕。
容姨娘腳步踉蹌,伸手在她自己臉上拍了下,“瞧我,喝糊塗啦。是我娘說過的話,是我娘。我娘跟我說過的,讓我一輩子不要回京城,我的孩子,也一輩子不許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