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龍不知是什麼緣故竟然沒有守在家裏,而這小龍人的破蛋之日剛好又被鳳傾狂撞見了,陰差陽錯,小龍人把第一眼見得的人認作了娘親。
這一切都是巧合。
那小龍人眼淚鼻涕一起流著,那胖胖的小手緊緊拽著鳳傾狂的衣擺,那眼眸裏滿是委屈。
“娘親,娘親。”
鳳傾狂眼角抽了抽,“我不是你娘親。”
“娘親,娘親。”那小龍人似是聽懂了鳳傾狂的意思,卻是又曲解了鳳傾狂的意思,以為鳳傾狂是不想要他,那眼淚流得更加凶猛了。
“娘親娘親……”
鳳傾狂深感無力,這小龍人不知道是什麼力氣,拽自己的衣服拽得死緊,自己用手去掰的話又恐傷了他,一腳踢開?那更是不可能。
有誰舍得將這般粉雕玉琢的小孩踢了開去。
她心裏念著一炷香的時間,又看得哭著如此可憐的小孩,心一橫,便是將那小龍人抱了起來。
“別哭。”
她一說完,那小龍人便是破涕為笑,手指繞著她的發梢慢慢撥弄著。
鳳傾狂抱著那小龍人步履匆匆的回了杜三娘的房子裏。
“還魂草。”鳳傾狂將那小袋子扔到了杜三娘的眼前。
杜三娘正坐在桌前看著藥草圖譜,卻見得鳳傾狂扔來的小袋,心裏不禁詫異無比。
她原本以為至少要兩天時間,她才能拿到這還魂草,可是現下連四分之一的時間都沒用到。
杜三娘一手端起了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緩緩抬起了頭,待看向鳳傾狂手裏抱著的一個小龍人,尤其是那小龍人那小嘴還朝她憨憨的吐了個泡泡。
“噗……”那口中的茶水不負眾望的吐了出來。
“你你你你……你隻不過是出去了這麼一會,怎麼這麼快就把孩子生了?”杜三娘伸出那微微顫抖的蘭花指,那聲音裏都是帶著不可置信。
鳳傾狂的腦袋抽了一抽,“你把還魂丹弄好,我就告訴你這孩子是哪裏來得。”
杜三娘有些呆愣的點點頭,她拿起桌上的還魂草,朝那藥爐走去。
一邊走著那心裏一邊在想著那孩子,她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那孩子是怎麼憑空冒出來的。
鳳傾狂抱起孩子走向那院子裏,院子裏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她盯著那小龍人那純真的眼眸,試探性的說道。
“我不是你娘親,你可知道?”
那小龍人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鳳傾狂,半晌後,‘哇’的一聲,又開始嚎啕大哭。
那眼淚鼻涕橫飆,胖胖的小手也是揮舞著,將那些鼻涕口水都抹在了鳳傾狂的衣衫上。
鳳傾狂忍住想一把將這小龍人拍暈的衝動,咬著牙齒說道。
“別哭了,我跟你開玩笑的。”
那小龍人的‘倏’的一聲,像是開關一般,一下子又收住了自己的哭聲,連帶著,那胖胖的小手還抹去了鼻涕口水,順便又抹在了鳳傾狂的衣衫上。
鳳傾狂眼角抽了抽,這小破孩是在懷疑她智商麼?這點小動作都以為她看不出來。
好吧,她有理由懷疑這小破孩是故意的,存心報複、
她嘴角扯開一絲笑,“我該給你取個名字了,讓我想想你該叫什麼?”
那小龍人聽到鳳傾狂如此一句話,那大眼裏也是閃著興奮之意,那眼眸眨巴眨巴的充滿著期待。
“你是從蛋裏出來的,就叫你鐵蛋吧!”鳳傾狂冒出如此一句話。
那小龍人在稀裏糊塗之間,就被鳳傾狂取了個名字叫鐵蛋。
鳳傾狂在心裏還默默補充了一句,賤名好養活。
待杜三娘熬製好還魂丹之時,已是到了下午。
她腰身款款的走向鳳傾狂,那手上端著一個托盤。
“你跟我來。”杜三娘輕聲說道。
鳳傾狂抱著鐵蛋跟著杜三娘來到了蘇陌的跟前。
蘇陌依舊隻有微弱的呼吸,躺在那裏,渾身都布滿著讓鳳傾狂心悸的傷痕。
“我將這顆還魂丹給他喂下,一旦他的呼吸變得有力起來,你便要將我熬製的膏藥塗滿他的全身,然後用這瓊華紗巾給他包起來。”
鳳傾狂點了點頭,“恩,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杜三娘看了她一眼,“當他呼吸有力之後,那便是可以感受到痛楚的,他身上有的皮肉鮮血凝固,已是與他的衣衫纏在了一起,你必須將那些衣衫給他剪開。”
鳳傾狂輕輕吸了一口氣,“你不能麻醉他嗎?”
杜三娘眼眸一豎,“他就是靠著他的意誌才撐到現在的,若是給他麻醉了,他也不用撐了,直接上西天吧!”
鳳傾狂點了點頭,將鐵蛋抱到杜三娘的懷裏。
“幫我抱著他。”
“行,我先出去了,你好生照料著。”杜三娘接過鐵蛋,又是腰身款款的出了門去。
鳳傾狂用藥汁浸了浸手,做了一個簡單的消毒,便是拿起一把小剪子在蘇陌的身上比劃著,卻是根本不知道何從下手,那身上衣衫與皮肉鮮血凝固在一起,那撕扯的力道肯定會牽扯到他的痛覺。
鳳傾狂第一次有了下不去手的感覺。
她耳聽著蘇陌那開始有力的呼吸聲,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從那頸項處開始剪去。
一片片衣衫被她剪落,那有時扯起的皮肉讓蘇陌的呼吸都會變得濃重。每一下她都盡量輕輕的,可是每一下都會讓他疼痛無比。
她心裏焦灼異常,便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聽得見,蘇陌,你聽著,你不會死。”
她頓了頓,便是又下去了一剪子。
“蘇陌,我給你唱首歌。有人告訴我,唱歌會讓他止疼。”
鳳傾狂垂著眼眸,那柔軟唇裏緩緩唱出一曲小調。
“雪欲來的時候,又燙一壺酒,將寂寞,綿長入口。
大寒夜,山那頭,彤雲出岫,小爐邊,那首歌謠不經意被寫就。
白露前,麥未熟,恰是初秋,約臨走,將柴扉輕叩。
嶺上霜紅也浸透了眼眸,那首歌,哽在喉,沉默不忍回頭。
卿尚小,共采薇,風欲暖,初成蕊,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卿初嫁,獨采薇,露尚稀,葉已翠,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她一曲唱罷,那衣衫也是剪了個幹淨。
鳳傾狂輕輕籲了一口氣,便端起藥汁塗滿他的全身,連同那受傷的臉。
她將蘇陌的身體裹滿了瓊花紗布,做完這一切之時,已是日頭偏西。
她坐在床邊,困頓不已,眼眸一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