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工接了水管給爬滿牆頭的薔薇澆水,不遠處的足球場傳來一記哨聲,帶著彩虹色光斑的少年們奔跑在傍晚橙色的霧氣裏。
足球場屬於最不羈的少年,他們總喜歡在女生經過時,加緊練習各種自以為很帥的射門動作。球門附近那塊草皮,早已不堪重負滅絕生跡。
一百次。
一千次。
一萬次。
進球!呼喊!
球鞋鏟出肉粉色的幹燥地表,猶如大地的傷痕,永遠地印刻在了這揮汗如雨的青春裏。
這樣的肆無忌憚,可能會讓某個靠美色混進籃球隊的家夥羨慕死。
逆光中無法完全睜眼的綠想到這裏,終於舒展擰起的眉目,迎風笑了一個,提起書包往籃球館走去。
“張小寶你今天偷偷吃藥了?!”籃球隊長毫不客氣地捶了張傳胸口一記。
被張傳不慎帶倒在地的隊友從地上起來,報以理解地一笑:“還不是茉茉女神當眾發話了,再加一個任曉棠,這家夥左擁右抱指日可待,心裏能不美嗎?”
男生們一陣起哄,要不是綠的現身,張傳恐怕夠嗆。
B班三個男生換了替補一起走下場。
綠納罕,這三張死了親爺爺的臉是怎麼回事?
一口氣喝掉半瓶水的張傳擦擦嘴,眼神往邊上一使:“陳綠,你跟我來一下。”
“我不去。”
秒拒。
張傳叉腰瞪眼,“嘿,還跟爺擺譜是吧?”
“豈敢。”
綠僵硬地露了一下牙齒,瞬間收回。
用膝蓋猜也知道,這貨定然對早上教室裏發生的事無比好奇。
但是很抱歉,她並不打算做這個實況轉播。
她淡定地從書包裏抽出草稿本,扇扇,揮趕著三個男生身上縈繞不去的熱氣。
三個幾乎濕透的男生自覺站在風口享受這種“伺候”,其中張氏的麵積占比最大,享受之餘還不忘正事:“得了,我也不問你別的,就想知道陳茉是不是真的那麼說了。”
彼時綠的視線還停留在18號球員濕亮的鎖骨窩裏,聽他那麼問,她不情願地抽回視線,語氣帶著獨特的戲謔:“你看任曉棠的反應不就應該知道了,何必問我?”
比起暗潮湧動的圍觀群眾,“張陳任”三個事主卻一個比一個沉默。
今天一整天任曉棠都沒和其他人說話,一放學就被家裏司機接走了,一秒鍾都沒多留。
至於陳茉,網球場上大殺四方,比正式隊員更正式。
反倒是眼前這個害兩個女生反目的禍主,身處在惶惶的幸福中不可自拔,對危機一無所察。
“不過,我覺得賭氣的成分也占了一半。”
在張傳期待的眼神中,綠遺憾地笑。
不論是從事實出發,還是從道義考慮,她都不能給張傳過多的希望。
假如陳茉真的喜歡他,難道他們就能在一起嗎?
搞不好任大小姐會雇人買凶,砍了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如果陳茉那麼做隻是為了激怒任曉棠,那這件事多半隻會不了了之。
說真的,綠有點看不清張傳究竟喜歡陳茉,還是喜歡任曉棠。或者兩個都喜歡。
就算兩個都喜歡的話,那也總有一個多一點,另一個少一點的情況吧?
那麼,誰多一點,誰少一點呢?
胃部有難以解釋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