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這些,她自然是不能問出口。但是現下……太子殿下卻說要出宮去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跟那個女子有關。
見言詩雲不說話,段懷瑾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其實這樣也好。”
言詩雲疑惑地看著段懷瑾,“什麼?”
段懷瑾看著言詩雲,“你與母後越來越像了。”懂得不動聲色,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過顯然,現在的言詩雲跟母後比起來還差得有些遠,不然的話,在憋了那麼久之後,不會還把那句話問出來。
言詩雲到底也沒能從段懷瑾的口中問出,他這一趟出宮究竟是去做什麼,到了第二天一早,段懷瑾就離開京城不知往哪裏去了。
而在段懷瑾離開京城這段時間裏,段映湛的婚期也是慢慢臨近了,雖然慶王和慶王妃算是被迫答應了這樁婚事,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要成親,就算之前再怎麼不願,如今已成事實,他們也已經慢慢接受了,解決了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他們到底還是高興的,這婚禮籌備得也是盛大,畢竟到時候江湖中的那些門派都會來參加,他們也不能丟了皇家的臉麵。
段映湛忙著自己的婚禮,自然沒有時間再跟以前一樣時常到蔚王府來,初開始溫悅汐還暗歎,段映湛不在,耳根子果然清靜了許多。但是慢慢的,竟然有些不習慣。
好在段蔚予這段時間正沒事,外麵又正是春光明媚,微風熏然,便時常陪著溫悅汐出外遊玩。
這日二人從外麵回來,剛進門,穀易遊就上前對段蔚予稟報說,有幾封醉音樓傳來的消息,還有一封驛使送來的信。
溫悅汐對段蔚予的那些事情不感興趣,出去了這許久,她肚子也有些餓了,別是拋下段蔚予,自己徑直去了廚房找吃的。
本來溫悅汐隻是想找些點心什麼的填填肚子,結果正好廚房裏還有中午吃剩下的菜還沒有來得及處理,溫悅汐索性就讓廚房的人幫自己熱了熱,徑直端到段蔚予的書房去了。
看到溫悅汐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進了王府的書房,王府的那些下人都不由在心中暗自搖頭,王爺在王妃麵前果真是什麼原則都沒有了。
之前王爺還沒有娶王妃的時候,是從來不許人把飯菜端到書房去的,就算是處理的事情再急,肚子再餓,王爺都不會在書房裏吃東西,但是自從王妃嫁進來之後,王爺就顯然沒有那麼多規矩了。
溫悅汐端著飯菜進門,笑著道:“雖然是中午的剩飯,但是王爺別嫌棄,將就著吃兩口吧,你若是不吃,我可就全都吃了。”
段蔚予聞言含笑抬起頭來,看著溫悅汐道:“我記得中午的時候,你好像已經吃了不少吧?這就又餓了?”
溫悅汐心道,這是在說我吃得多了?下意識就開口反駁,“我吃得多怎麼了?我吃你家糧食啦?”
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別說,自己吃的還真是他家糧食。
段蔚予看著溫悅汐這般懊惱的小樣子,心中隻覺柔軟一片,起身走上前來,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沒關係,吃得多好,你夫君不才,養一隻小胖豬還是可以的。”
“說誰小胖豬呢?”溫悅汐作勢伸出手去要擰段蔚予的耳朵,隻是她與段蔚予身高相差不小,踮起腳的時候,一個站不穩竟是往段蔚予身上撲去,段蔚予淺笑著伸手接住她,徑直把她抱到榻上坐下。
溫悅汐懊惱不已,太丟人了,連擰耳朵都夠不著。再看看身邊的段蔚予一派雲淡風輕淺笑著的模樣,越發覺得羞惱,便是抓起段蔚予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溫悅汐當然沒舍得用力,段蔚予揉了揉她的腦袋,含笑道:“是該多吃一些了,多長些身量。”
溫悅汐仍是瞪他,段蔚予這才拿出手裏的信,“好了,不跟你鬧了,這是從西域來的信,上官初容寫給你的。”
溫悅汐正要伸手去接,段蔚予卻是沒有給,含笑道:“不是餓了嗎?先吃東西吧,等會要涼了。”
美食當前,溫悅汐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一邊拿起筷子,一邊對段蔚予道:“那你來讀給我聽吧。”
這世上,也隻有這麼一個小女子能這樣吩咐段蔚予做這些瑣事了,偏偏被吩咐的那個人還甘之如飴。
說起來,自從溫悅汐和段蔚予從西域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跟上官初容聯係過,一來,西域距離昊黎實在是太遠,不方便。二來,他們大概都不願意想起之前的那段往事。
他們重新跟上官初容聯係上,是因為之前那位瑩妃的事情。瑩妃雖然死了,但是皇上心裏卻過不去,他身為一國之君,竟就這樣被人耍了,瑩妃已死,但是她背後的人卻還好好的活著,甚至還拿著那顆鎮魂石,皇帝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所以就命段蔚予暗地裏給那西域束方國的國君一個教訓。
要說西域的那些小國,根本沒有什麼國力,昊黎完全可以碾壓那束方。不過從昊黎到西域路程遙遠不說,西域那地方地形複雜,真打起仗來可是不好打。所以皇帝雖然氣憤那束方的國君戲耍了自己,還搶走了自己鎮魂石,卻也沒有想過出兵束方,畢竟得不償失。
但是就這麼讓這件事過去也是萬萬不能的,所以他就命段蔚予私下裏在束方動一些手腳,段蔚予這才想到了上官初容。
“上官初容在信上說,她已經證實了,鎮魂珠的事情的確是因佟芷婧而起。”段蔚予沉聲道。
這也證實了他和溫悅汐二人之前的猜測,當時得知瑩妃是束方國的國君派來的細作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猜測著這件事可能跟佟芷婧有關。
因為他們兩個都清楚地記得,當初上官初容送他們離開的之後,正是在束方的境內看到了佟芷婧坐在束方國國君的馬車上,那個時候的她顯然已經是束方國國君的新寵。而且能知道鎮魂珠秘密的人就隻有那些,而跟束方國最有關係的就是佟芷婧。
“信上說,她買通了束方王宮內的一個下人,從那個人口中得知,佟芷婧在臨死之前把鎮魂珠的事情告訴了束方國的國君,並且點明鎮魂珠就在你身上。”
溫悅汐一邊吃著菜,一邊道:“這個佟芷婧還不讓人安生,臨死之前還要搞出這些事情來,她大概知道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我給她下的毒。所以她才會在臨死之前布下這個局。束方國國君要的是她口中的鎮魂珠,而她要的是讓我死。”她知道,若是自己沒了鎮魂石,隻有死路一條。
“不過臨死之前,還要設局報複我,倒也頗符合她的作風,隻可惜,她最終還是失敗了,九泉之下有知,你猜她會不會氣得跳腳?”
聽到溫悅汐這般輕快的語氣,段蔚予笑了笑,隨即又是斂了笑意,道:“我想她應該沒有功夫去在意這些,被她害死的那些冤魂都還等著索她的性命。”
等到段蔚予把整封信都念完了,溫悅汐不用疑惑的抬頭看著他問道:“怎麼她在信上沒有提及壬潭遠嗎?之前的那封信上不還提到過?”
聽溫悅汐提起壬潭遠,段蔚予倒也沒有介意,反而笑著打趣道:“你怎麼總是關心這些事情?”
溫悅汐嘿嘿一笑,“誰還沒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說著,又是含笑搖了搖頭,“不對,我們蔚王殿下就沒有。”
見段蔚予無奈一笑,也不理會自己,溫悅汐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段蔚予,“你現在對壬潭遠……是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這問法好怪異,“兩個男的能有什麼想法?”
溫悅汐‘咦’了一聲,“蔚王殿下,你好不純潔。”
段蔚予無奈捏了捏她的臉,“那也是受你影響。”
溫悅汐頓時笑倒在段蔚予的懷裏,“我們蔚王殿下承認自己不純潔了?”
一邊笑著,還一邊趁機把自己方才拿過雞腿的一雙油乎乎的手在段蔚予的衣服上蹭來蹭去,眼睛裏有得逞的笑意。
段蔚予素來有些潔癖的,但是自從落入溫悅汐的魔爪之後,他的潔癖完全被治愈了,到如今,眼看著她油乎乎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也能做到不動如山。
溫悅汐見他眉頭都不皺一下,頓時覺得沒趣,剛要收手,卻又心有不甘,眼睛骨碌一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靈活地滑進段蔚予的衣襟去,貼著他的肌膚嬉戲一般遊走。
聽得段蔚予已經呼吸不穩,溫悅汐唇畔的笑意加深,傾身貼近段蔚予,湊近了他的耳邊,用近乎喃喃的聲音喚他的名字。
段蔚予擒住溫悅汐亂動的手,凝視她眼睛裏調皮的笑意,聲音較之平常多了幾分暗啞,“大膽的丫頭。”
每次他總是怕會傷了她,偏偏她還要來火上澆油。
……
太子殿下回宮了,一切都似乎恢複如常,他的臉上再沒有了心事重重,依舊是以前那般持重的模樣。
然而言詩雲卻一直擔心太子究竟會不會提出要納側妃什麼的,所以每天見著段懷瑾或者是太後的時候她都有些膽戰心驚,生恐他們跟自己提起此時。
但是太子殿下回來已經將近半個月了,根本沒有要納側妃的意思,言詩雲也漸漸放下心來。
隻是她仍舊好奇,在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裏太子殿下究竟去了哪裏?但是很顯然,就算自己去問太子殿下,他也不會告訴自己的,還不如不問。
她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比這個更讓自己發愁,雖然瑩妃死了,母後也再沒有說想讓自己早點懷上孩子這種話,但是她自己卻明白,身在後宮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如果沒有子嗣傍身,縱然自己是太子妃,也像是兩隻腳踏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掉下來。
可是子嗣這種事情,光自己一個人努力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奇怪的是,蔚王和蔚王妃感情這麼好,他們也成婚這麼久了,蔚王妃的肚子竟然也沒有動靜,如果蔚王妃懷上孩子,那太子殿下……也會徹底死心了吧?
“主子,這是尚衣局剛送來的,您試試?”進來的宮女打斷了言詩雲的沉思。
言詩雲抬眼一看,正是前些日子,自己親自去尚衣局挑的料子,如今已經做成了衣服,看起來端莊華麗,卻也不至於太出風頭,在慶王世子的婚禮上穿正是合適。
言詩雲換上衣服之後,段懷瑾正好從外麵進來,一旁言詩雲的貼身宮女靈機一動,問段懷瑾道:“殿下,這是尚衣局剛給太子妃做好的衣服,要在慶王世子的婚禮上穿的,您看合適嗎?”
段懷瑾也果真朝著言詩雲看了一眼,繼而點頭道:“合適。”
那宮女見段懷瑾這般反應,不由有些失望,太子妃穿上這身衣服那麼漂亮,太子殿下口中所出卻隻有‘合適’二字。
言詩雲又何嚐不知道那宮女的意圖,隻是到底是浪費她的心思了。
宮女退下之後,殿內就隻剩下言詩雲和段懷瑾,言詩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輕聲道:“時間過得真快,這身衣服讓我想起我與殿下成親的時候,那時候我可真緊張。”
段懷瑾不語,徑直走到殿內的小書架旁,迅速找到了自己要的那本書,正要轉身出去,卻聽得太子妃在他身後緩緩開了口,“太子殿下後悔嗎?”
段懷瑾聞言回頭看她,“後悔什麼?”
“後悔娶我。”
段懷瑾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道:“那你後悔嗎?嫁給我?”
言詩雲聞言一怔,也沒有回答。段懷瑾這才看著她緩緩道:“其實我更希望你要的是榮華富貴,那樣的話,你今後一生都會過得很開心。無論是誰,但凡要嫁給我,她就已經喪失了追求夫妻情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