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過溫悅汐的手劄之後,他唯一慶幸的地方就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嫁給自己,她那樣濃烈地愛著自己,把自己視作她的全部,如果她最終嫁給了自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因為自己永遠不會隻屬於她一個人。

對於言詩雲來說,是同樣的道理,如果她想要的隻是太子妃的位置,是皇後的位置,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那她這輩子將會很開心,但如果她想要的是感情,那注定會傷心。

“如果……是她呢?太子殿下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雖然言詩雲沒有點明,但是他們心裏都很清楚,她口中的這個‘她’指的是誰。

問出這句話之後,言詩雲就後悔了,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太不合適了,她等著段懷瑾的冷臉。

但是出乎意料的,段懷瑾卻笑了,但是這笑容裏分明帶著自嘲,“換了誰都一樣,皇帝是不能對一個女子專情的,看看瑩妃的下場就知道了,縱然她沒有做那些壞事,縱然她賢良淑德,也不會例外,朝臣和後宮嬪妃們都容不下她,她早晚要死。”

言詩雲心中一寒,久久說不出話來,而段懷瑾已經邁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太子殿下說的是對的。

段映湛忙碌了這麼久,終於迎來了他的大喜之日,因為許宓的家不在京城,到客棧裏迎親也不合適,所以溫悅汐就把許宓他們安排在了平晏侯府。

而溫悅汐前一天晚上也宿在了侯府之中,好在有上次的教訓,也不敢再跟許宓聊到很晚,早早就把她轟回房間去睡覺了。

隻是到了第二天,溫悅汐一看,這宓兒仍是一副困倦萎靡的樣子,不由詫異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嗎?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我倒是想睡呢,但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啊。一直到天快亮了,我才迷迷糊糊睡著,結果沒睡一會兒,就被人叫起來梳妝了。”許宓也是滿心地無奈,想睡的時候睡不著,不想睡的時候又偏困得很。

“算了,撐一下吧,一輩子就這麼一天,你還不打起精神來?”

許宓倒是想撐起精神呢,可是也由不得她自己啊。

“要不?我給你紮幾針?抖擻抖擻精神?”

許宓連忙擺手拒絕,“那倒不用了。”

“行,那我跟你說,今日婚宴朝中上上下下所有重臣都會到場,太子和太子妃也會來觀禮,你若是因為困倦出一點點差錯,你想想後果吧。”

被溫悅汐這麼一說,許宓頓時緊張起來,困意也迅速消散不見了。對,自己可不能丟臉,慶王和慶王妃本來就不大喜歡自己,若是自己再在婚禮上出了什麼差錯,那自己以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二人這般說著話,侍女已經幫許宓把妝給上好了,許宓看著鏡中的自己,訝然道:“這是我嗎?”

一旁的侍女含笑道:“許小姐底子好,隻是平常不愛打扮而已。”

“可是我自己看著有些別扭。”漂亮是漂亮,可是卻不像自己了。

“又不是讓你看的,是讓你夫君看的,記得告訴我段映湛揭下喜帕時的表情,我太想知道了。”

有溫悅汐的相伴,許宓在這裏幹坐著,倒也不算難熬。

一直到段映湛來到平晏侯府把新娘給接走,溫悅汐這才朝著慶王府去了,因為段蔚予一早就來了慶王府,所以溫悅汐並沒有跟他一起。隻是等溫悅汐到的時候,慶王府裏已經擠滿了賓客,所有人都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話,想要找到段蔚予可不那麼容易,慶王府的這些下人們都是忙忙碌碌的,問他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悅汐想著段蔚予不喜熱鬧,便是往人少的後院去,慶王府的後院,一般賓客可進不去,想來段蔚予應該就在那裏。

隻是溫悅汐剛進到後院,卻看到了迎麵走來的段懷瑾,溫悅汐稍愣了一下,客氣地上前與他見禮,見禮之後正待要離開,段懷瑾卻叫住了她,“能借一步說話嗎?”

溫悅汐默然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可以。”

二人走到一處大樹下,此時正值春日,綠葉盈盈,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二人身上。

“溫韋良沒有死。”

段懷瑾語出驚人,溫悅汐詫異地看著他,麵帶疑惑,這件事她的確是不知道,溫韋良不是被處決了嗎?怎麼會還活著?

看到溫悅汐這般詫異,段懷瑾開口解釋道:“是溫珺雅找到了我,用一樣東西跟我做了交換,讓我答應幫忙救出她的父親。”

溫悅汐聞言依舊沉默不語。

段懷瑾笑了笑,“你還是這樣能沉得住氣,你都不問問我,她用來跟我交換的是什麼東西嗎?”

“願聞其詳。”溫悅汐淡淡道。

“是你十二歲之前寫的手劄。”

“是嗎?”溫悅汐也不知道那手劄上究竟寫了什麼,不過她猜,應該都是跟這位太子殿下有關的。

“這手劄跟現在的你已經沒有關係了,所以我並不打算還給你,我想,你連那上頭寫了什麼都不知道。”

今日這位太子殿下還真是一而再地語出驚人,他這話裏的意思貌似有所暗示……

段懷瑾苦笑了一下,“之前我聽那個瑩妃說,你喝避孕的藥,還以為你的確對我還有所留戀……”

溫悅汐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當然不是,我有別的原因。”

“我知道,當我從啟嶺回來之後,就都明白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又怎麼會還喜歡著我?從始至終,你愛的人就隻有蔚皇叔。”

聽到段懷瑾提起啟嶺,溫悅汐就明白了,“你去過白雲觀,見過無塵道長了?”

段懷瑾點頭。

“這也是溫珺雅告訴你的吧?”

“是,她說看在我親自送她和她父親離開的份兒上,她最後告訴我一個秘密,就是這個。”他也是去了之後才徹底明白,為什溫悅汐如此需要那顆鎮魂石,沒了它,她真的會死。

“沒有想到無塵道長竟會告訴你這些,我想知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能告訴我嗎?”

“他說,你十二歲溺亡,卻因幽怨太深,凝於魂魄不散,因為這凝聚不散的情怨,你生生世世都無法得到幸福,無法與任何人相伴終生。而那位鏡虛道長,逆天而為,引你異世之魄來此,以化解你魂魄之中凝聚不散的情怨。”

溫悅汐十二歲死過一次的時候,他是知道的,當時她請自己幫忙換取父皇的鎮魂石的時候,已經跟自己說過了。當時她也的確是說有一位道長逆天而為幫她延續的性命,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他,她竟然是異世之魂,而她的魂魄因為自己,生生世世都不得幸福!這樣沉重的後果,自己怎麼能承擔得起。

溫悅汐聽完段懷瑾的話之後,微微點頭,“的確是這樣,蔚王就是能化解我情怨之人。”也許當時鏡虛道長以為解鈴還需係鈴人,認為能解這情怨的人是段懷瑾,所以才把自己的魂魄引於此世,但是陰差陽錯,自己卻喜歡上了段蔚予,這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吧?

段懷瑾心中難受,“抱歉,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當時你隻是在她落水的時候袖手旁觀而已,她那麼愛著你,把你當做她的所有,她不在乎你一次又一次地漠視她,看輕她,可是在她臨死之前,她看到的就隻有你冷漠的一張臉,你就那麼看著她死去,無動於衷,她愛你越深,這怨恨就越深,竟然生生世世不散。”

溫悅汐說‘她’卻不說‘我’,雖然她們是同一個魂魄,她是自己的前世,但是愛上的段懷瑾的卻是她,而不是自己。

段懷瑾無言,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他的心情就很是沉重,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當初溫悅汐落水的事情竟然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後果。

見段懷瑾不再說話,溫悅汐輕歎一聲,“算了,這些事情誰能解釋得清楚呢?我隻知道這一世,我的情怨算是解了,以後也不會再糾纏了。”說著,溫悅汐朝著段懷瑾行了一禮,“如果太子殿下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蔚王還在等著我。”

“你放心,我不會讓當初造成這一切的人好過,包括我自己。”

愛上她,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因為自己永遠愛而不得。

看著溫悅汐一步步走遠,段懷瑾目光悠遠,那些手劄裏寫滿自己的女孩子終究再也不見了,那下一世呢?自己還會再碰到她嗎?

在離開白雲觀之前,段懷瑾曾經問過那位無塵道長,無塵道長告訴他,這些緣分都是上天注定的,若是他們二人有緣,定然會再見,如果無緣,那也是無能為力。

溫悅汐,我希望下一世,我們能再相遇,那個時候換我來追著你。

而溫悅汐在跟段懷瑾說了那些之後,自己心裏也有些難受,雖然自己不記得那些事情,但是她當時死的時候,肯定非常難受,不然怨氣不會凝聚得如此深重。

溫悅汐兀自低頭想得入神,沒有注意到前麵有人,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她連忙開口道歉,卻是被人猝不及防彈了一下腦門兒,溫悅汐連忙抬頭去看,卻原來是段蔚予。

隻見他嘴角含笑,目光溫柔,“你這丫頭,走路都不知道看路的嗎?我要不站在這裏攔著你,你這是打算去撞牆還是怎麼著啊?”

溫悅汐往前一看,果然前麵不遠處就是一堵牆。

“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嘛。”溫悅汐語帶嬌嗔。

段蔚予聞言伸手拉住溫悅汐的手,柔聲道:“抓緊我,別迷路了?”

“嗯?”溫悅汐覺得段蔚予這話說得有些奇怪,抬眸一看,正見他往身後的方向看去,頓時有些了然,“我方才……太子殿下說有話要跟我說,所以我們聊了一會兒。”

段蔚予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知道。”

“你知道?你……”溫悅汐有些疑惑地看著段蔚予,“你是不是聽到我們說什麼了?”

段蔚予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都聽到了。”

“你怪我瞞著你嗎?”當初那位無塵道長並沒有跟他說自己是異世之魂這件事,他聽到了之後,心裏怎麼想的?

“不怪你,我知道你有什麼樣的顧慮,所以才沒有告訴我。不過,”段蔚予笑了笑,“你似乎有些小看我了,你以為告訴我之後,我會害怕你嗎?”

“不是,我隻是覺得不知道反而更好。”

“傻丫頭。”說著,段蔚予低頭在溫悅汐額頭上落下一吻,“多謝你能來。”

遠處炮竹聲響起,是迎親花轎回來了,溫悅汐不由嘟囔道:“怎麼這麼慢?我從侯府過來已經好半天了,他們才到。”

段蔚予無奈輕輕敲了一下溫悅汐的額頭,“能不破壞氣氛嗎?”

溫悅汐仰起頭來,閉上眼睛,“你繼續。”

段蔚予低下頭去,吻上溫悅汐的唇,耳邊聞得外麵喧鬧之聲,而此一方天地似乎隻有他們二人,靜得隻聽得到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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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啦,明天開始會更幾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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