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萬山沒發現索尼婭的淚水,也不想理會她的傷春悲秋,仇萬山感覺自己的心中仿佛被什麼強烈的情緒堵住,憋悶異常,眼前的一切都讓孤兒少年感到難以接受,苦悶,且憤怒。
殘破的屍首,和那些麻木絕望的眼神,都讓少年難以無視,甚至也難以用遊戲和虛假來安慰自己。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
賢者大人曾以為地下角鬥場就是時間最殘酷的煉獄,但跟眼前稍顯繁華的集市相比,那藐視生命的角鬥場卻仿若天堂。這翻新了仇某人對於煉獄的定義。
賢者大人沒有全都猜對,因為更加殘忍的場景正在他的前方。
悄然等待。
葬禮現場,數千名貴族雲集於此,每一名貴族都“捐獻”了一些奴隸。而上萬人類奴隸將廣場的中央填滿。
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
那些仿佛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廣場上絕望的哭喊聲、痛苦的呻吟聲不絕於耳,屎尿橫流。更多的奴隸則不喊不鬧,安靜的站在中央。
一些手拿簡易武器的人類奴隸圍在四周,維持著現場秩序。
是的,貴族老爺們才不會下場去幹這種髒話呢。
當仇萬山一行來到中央廣場,儀式剛剛開始。人們哭喊著,哀嚎著,一個個的被趕到中央的一座高台前。
高台上站著兩個雄壯的矮人劊子手,而高台下麵,則是一個巨大的池塘。看模樣,這台子是搭在了一座曾經的噴泉上。
兩個劊子手一人一邊。一個人類被推上去,按在斷頭台前,“哢嚓”一聲,人頭落地。鮮血噴湧而出,流向下麵的池塘中。
幾個人類奴隸飛快的跑上去,其中一個人撿起不能瞑目的人頭,將人頭拿下台子,然後搭在噴泉邊上。那裏已立著好幾顆腦袋,這個新頭也被搭建其上,似是要用人頭做出個什麼景觀。另外幾個人將屍體拉到池塘邊的木架子上,通過一套看起來很複雜的滑輪組將五頭的屍身倒吊起來,讓鮮血盡量的流進池塘裏。架子上已經吊了不少屍體,其中一具屍體已經幾乎不再有血液流出,於是這屍體被摘下來,丟在一邊的貨車上。失去血液的屍體更易保存,隻要添加一些煉金藥劑就可以進行初步的防腐。
血池肉林。
這些屍首正是德裏特爾城的“特產”之一,深受廣大煉金師和奧術師們的喜愛。原本這些屍體都是從屬於各自的主人的,但在這盛大的儀式上,它們都成了新任城主的財產。
“主人們”對此毫無疑義,反而都發自內心的報以讚許,且狂熱的目光。就連負責維持秩序和搬運屍首的人類,也毫無憐憫之情,仿佛已經免疫了這種物傷其類的情感,在他們的臉上,隻能看到同樣的表情和情感,那就是麻木。
麻木不仁。
場中待宰奴隸恐懼,勞逸的奴隸麻木,圍觀的貴族狂熱,此外,還有一種情緒——憤怒。
這種情緒的源頭隻有一小撮人,尤其是我們的賢者大人,仇萬山。
賢者大人已經出離了憤怒,他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場景。這是怎樣一副人間地獄般的儀式?他看得差點咬碎了牙齒。
但他又能做些什麼呢?衝上去拚命,呐喊?然後成為血池肉林中的一員?
殘存的理智讓少年克製住了無腦的衝動,絕大多數情況下,衝動的行為不僅難以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少年等著通紅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慘劇,他覺得自己的心裏,某種重要的東西被改變了。
但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因為那是一種信仰。
儀式仍在繼續,不論是行刑的矮人還是搬運屍首的奴隸,都顯得熟練異常,想必這種儀式絕不是第一次舉行,甚至定然已經舉行過很多次,且相隔不久。
否則那些壽命短暫的人類奴隸不會如此熟練,且情緒穩定。同類相殘總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數百個人類,在仇萬山眼前死去了,就像是屠宰場的羔羊。這儀式竟然仍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