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毛般的細雨飄了下來，落在溫夜心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下雨了。”
“嗯，下雨了。”宋恒說，“你身體不好，這幾天就待在家裏吧。要是你想聽煙柳唱曲，我去把她請到家裏來。”
溫夜心笑了出來：“煙柳是煙雨樓的花魁，蘇媽媽對她可寶貝得緊啦。你要是把她請到我們家裏來唱曲，煙雨樓的生意還不差掉一半啊。到時候蘇媽媽肯定會呼天搶地。”
宋恒也笑了。
這時候幾個持劍的灰衣男子從他們身邊走過，其中一人正高談闊論：“這秦子湛也真沒出息，每次都靠女人！”
聽到這個名字，溫夜心的身子一下顫抖，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一年多了，原以為她能忘記，卻不料忘記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宋恒的步子也不覺放慢了。
另一個灰衣男子接過剛才的話茬：“可不是嗎，秦子湛喜歡的女人是洛仙子顏蕊，他娶溫靈溪不過就是看中人家的身份背景。沒想到這洛仙子居然是月靈宮妖女，溫靈溪也被信巫教教主給殺了。如今溫碧淺成了天地門的大小姐，他就巴巴地要娶溫碧淺，真是丟盡了男人的臉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秦子湛，神兵閣就快撐不下去了，他也是沒有辦法，將神兵閣從天地門手裏奪回來是老閣主秦雷臨死前唯一的願望。更何況是天地門先提出的聯姻，溫碧淺那麼喜歡他，他沒有理由不答應啊。是我的話我也會答應的。”
“就算他娶了溫碧淺又如何，神兵閣注定是要被天地門壓在下麵的。半年前微雨山莊的大少爺宋恒無緣無故失蹤，謝遠又馬上要娶微雨山莊的六小姐，這微雨山莊也就等於是天地門的了。如今天地門實力不可小覷啊，你們聽說了嗎，這謝顏和溫碧淺可是流水劍趙雪落的傳人，謝顏失蹤了這麼多年就是在大漠跟趙雪落學流水劍法呢……”
那幾個灰衣男子漸行漸遠，他們的聲音也漸不可聞。
一陣風吹來，溫夜心下意識身子縮了縮：“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問你什麼？”溫夜心笑得很甜，“對了，煙柳昨天是托我問你，想不想娶妻子。宋恒，你覺得煙柳怎麼樣，我看不見，不過她是花魁，應該很漂亮吧……”
宋恒的表情很嚴肅：“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秦子湛是不可能娶碧淺的……”
溫夜心的笑容陡然僵在臉上，良久，她說了一句話：“那是過去了。”
“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了。”
喝過藥以後，溫夜心很快就睡著了。她睡得很安靜，呼吸聲細微而均勻。宋恒幫她蓋好被子便坐在床邊仔細看這她，數不清多少次了，這一年來，每當夜心睡去，他都是這麼在一旁看著。他已經習慣了守在她身邊，習慣了有她的日子。
這時候敲門聲響了，宋恒有些意外。他們在這裏並沒有認識的人，隻有煙柳會偶爾來陪夜心說說話，但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煙柳應該正在唱曲陪客人，不會有時間過來的。
宋恒怕吵醒溫夜心，他趕緊起身去外麵開門。
吱呀——
門開了，看到眼前的人，宋恒刹那間臉色大變：“是你？”
“宋兄，一年多不見，你可好？”秦子湛泰然自若，但是掩不去眼中透出的期待之意。
“很好，謝謝。不過你想問的不是我好不好，對嗎？”宋恒開門見山，“你是來找她的吧。也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按道理說她早就應該複明了，改天我叫素女來看看她。”
“我現在能看看她嗎？”
宋恒點點頭：“請進。她剛睡著，希望你不要吵醒她。”
“謝謝。”
兩人的對話陌生而客氣，仿佛他們隻是路人。
秦子湛跟在宋恒的身後走近院子。他仔細打量著這一年來溫夜心生活地方。別院很小，但是布置得很溫馨很別致，院子裏的菊花開得正燦爛。吊在樹上的秋千在風中來回搖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這是她的房間。”宋恒壓低可聲音，生怕吵醒裏麵的人。
門慢慢開了，秦子湛的心緊緊的。
她靜靜躺在床上，像個小嬰兒，睡態很平靜。長長的睫毛如羽扇垂下，襯得她的臉愈發白淨。看得出來，這一年多來她過得很好，至少不她不用再強迫自己像以前那樣忙著工於心計。或許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
秦子湛伸出手，又縮了回來。他很想替她把垂下的幾絲亂發拂好，他也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宋恒輕聲道：“她雖然撿回一條命，但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你把她照顧得很好，謝謝。”
“不客氣。”宋恒想起在街上聽到的傳言，他問，“聽說你要和碧淺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