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湛笑得很無奈:“宋兄何必多此一問,你知道我不會的。謝顏一直希望我能和碧淺成親,不隻是她,神兵閣的堂主們也這麼想,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也沒想到,為了讓我娶碧淺為妻,他們會這麼做。現在到處都是流言,我怕……”
宋恒馬上明白,他是怕溫夜心聽到這些話所以違背誓言在她複明前找來了。
秦子湛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溫夜心的睫毛抖了抖,她睜開眼睛,瞳孔中印出的是秦子湛的的影子。霎那間秦子湛隻覺得天旋地轉,他忽然覺得自己尋尋覓覓二十餘載,為的不過就是等她的這一回眸。他想開口叫她,可是喉嚨卻哽住了。
“有人來了嗎?”溫夜心看著秦子湛,眼神清澈,裏麵卻是空茫的一片。
宋恒趕緊走上前扶住溫夜心:“夜心你怎麼醒了,不用下來了,你行動不方便。”
“誰來了,是煙柳嗎?不對呀,她晚上還要唱《碧玉簪》呢……”
“哦,是……”那個名字呼之欲出,宋恒看見秦子湛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出來。他馬上改口:“哦,是大夫來了,你忘了嗎,他是素女的表哥,特意過來幫你看眼睛的。”
溫夜心淺笑:“麻煩神醫了,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已經習慣啦。”
她在宋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神醫,麻煩你這麼晚還過來一趟,不過以後用不著了。謝謝。”
秦子湛雕像一般,直愣愣盯著溫夜心的眼睛看。良久,他終於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夜心你先睡吧,我送大夫出去。”
“嗯,你去吧。”
二人行至院中,秦子湛開口,聲音沙啞:“你回去陪她吧,她看不見,會害怕。”
“秦兄慢走,後會有期。”宋恒說,“我也得出去一下,夜心的藥沒了,我得去巷口大夫那裏取來。”
“請。”
風吹來,明明還是暮春時節,卻夾雜著秋天的蕭瑟。
房中,溫夜心眼中印出了跳躍的燭火,她輕聲說了句:“秦子湛,後會無期。”
剛睡了一覺,她的嘴裏滿是苦味,於是轉身去倒茶喝。現在房間裏沒有外人,她的動作很利索,沒有半點眼睛瞎了的樣子。
當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溫夜心慌了,急忙回頭。
那雙眼睛正直直盯著她看,仿佛馬上就要洞穿她的靈魂。
“是你?”溫夜心後退了一步,謊言被拆穿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秦子湛撿起地上的碧玉簪。他本來想回來再看她一眼,順便把特意為她買的碧玉簪留給她,他記得她很喜歡這樣的簪子。
可是他卻看見了這樣一幕。
原來她是看得見的,她竟然是看得見的。
“為什麼?”秦子湛問她。
溫夜心無言以對。秦子湛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即使看不見,她又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呢。早在醫仙穀的那一次,她崴了腳,他扶她的時候,她就認出他來了。她和素女去外麵散步,宋恒和秦子湛說的話她也全聽見了。
他們不知道,身為天音宮的探子,她很早就跟著上官麒學習秘聽之術,即使在院子裏,隻要她願意,她就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
那個複明之約……
溫夜心苦笑。早在離開醫仙穀不久她就複明了,可是她怕這一天的到來,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那個她曾經深愛並且一直深愛的男人,所以她隻能逃避。
幾天前宋恒差一點就看出了她是假裝看不見的,為了打消他的疑慮,她故意“不小心”摔入秦淮河中。三月的天依然很冷,河水涼颼颼的。在那差點要了她的命的那一劍之後,她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加上冰冷河水的侵蝕,她又病了好久。
可是這一切都還不夠,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秦子湛也盯著她看了很長時間。終於,他大步邁向她,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握住她的手:“不管是為了什麼,那都過去了,不是嗎?”
“你……”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他忽然笑了。
她手心冰涼,慢慢的,慢慢的恢複了溫度。最後,她也笑了。
這一次,他們誰都不能放手了。
不遠處,宋恒站在門口目視這一切,他嘴角微微上揚,雖然落寞,卻是發自內心地笑了。現在的她,再也不需要他了吧。
宋恒轉身,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素女?”
素女眉飛色舞,聳聳肩說:“難道你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宋恒啞然失笑。
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這個春天,原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來得美好。
——————————————————————全文完————————————————